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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連聲道歉,管事的臉色才慢慢好看了點。
他語重心長地叮囑道:「記住了,這宮裡的貴人,不論是誰,沒有哪個是咱們能夠惹得起的,以後說話前先三思三思。」
小廝稱是。
「再說了,」管事悠聲道,「管這些貴人要做什麼事,都跟我們珍寶閣無關。」
「但若幫她一把,事無大小,都算承了我們珍寶閣的情。」
小廝恍然大悟,笑著恭維:「要不說我只能做個跑堂的,您卻能做到管事的位置呢。還是管事高瞻遠矚!」
管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少拍馬屁了,快把後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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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口。
尤聽仔細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有其他人後,才開口道:「走。」
青粟好奇地問:「殿下,我們要去哪裡呀?」
「北堂街。」
這個地名有些陌生,青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有關的記憶。
「那地方魚龍混雜,殿下去哪裡作甚?」青粟擔憂地道。
北堂街算是京城中的貧民區,越窮的地方越混亂,匯聚了不少的潑皮無賴地痞流氓。
除非萬不得已,京城中沒人願意靠近那個地方。
尤聽道:「所以才要讓你我裝扮成現在的樣子。」
青粟還是有些害怕,弱弱地道:「必須要去嗎?」
尤聽頷首:「必須要去。」
她想了想,看了眼青粟隱隱發白的臉色,「若是你實在害怕,你便在外面等我,我一個人前去就好。」
「那怎麼行!」青粟反應激烈,「我是殿下的婢女,哪裡有讓殿下孤身涉險的道理!」
她給自己鼓勁,緊緊盯著尤聽,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殿下放心吧,青粟一定會誓死保護您的!」
尤聽被她這模樣逗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要去闖什麼龍潭虎穴。
她笑著搖搖頭,安撫地道:「放心,若真有事,我也一定能夠護住你。」
青粟還想說什麼,被尤聽抬手攔住。
尤聽看了眼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快些出發吧。」
從珍寶閣步行去北堂街,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青粟走得微微喘息,她第一次出宮是來這樣陌生的地方,忍不住心頭的好奇:「殿下。」
「您怎麼對這裡的路這般熟悉啊?」
分明以前殿下都沒出過幾次宮,而且每次出來,都是她陪在身邊,她能夠確保殿下從來沒有一次去過北堂街。
可現在看尤聽的模樣,分明胸有成竹,很是駕輕就熟。
尤聽隨口說道:「你以為我平常看的就只有閒書嗎?」
這整個京城,包括她們這個國家的整個疆域圖。
她早都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青粟更加詫異:「殿下記這些做什麼?」
「打發時間,以備不時之需。」
尤聽笑,「你看,現在不就用到了嗎?」
青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仰頭看著尤聽,露出崇拜的眼神:「殿下真厲害!」
她連宮裡的路線都記不大清,殿下卻能夠將沒去過的地方,都記得清清楚楚。
實在神奇!
「這沒什麼,」尤聽隨口應道,覷她一眼,「只要你的腦子別整日只惦記著吃的,稍微用點心,你也能做到。」
青粟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起來。
尤聽腳步忽然停下,她看著面前雜亂荒涼的地方,道:「到了。」
和朱雀街的繁榮乾淨截然不同,這裡一片荒蕪,房屋破爛不堪,感覺陰沉沉的。
空氣里蔓延著不知是什麼氣味,腥臭難聞。
不知道是不是青粟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走到了北堂街,天氣都變得暗沉下來。
陰風陣陣,怪嚇人的。
她不由自主地往尤聽身邊貼近幾步,「殿,殿下,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尤聽道:「跟緊我,沒事。」
她聲色清冷而淡然,青粟原本緊張得不行的一顆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殿下這麼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
別人不知道,青粟身為尤聽的貼身侍女,卻是明明白白地知曉,尤聽的身手很好。
以前每次七皇子來找麻煩,不管用什麼方法,殿下總能把他打哭回去。
青粟點點頭,小聲說:「殿下,我相信您。」
從荒蕪的街道往裡面走,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渾濁起來。
街上看不見有什麼人,偶爾能夠看見的,都是面黃肌瘦,瘦得像個骷髏架子一般。
他們多半只是冷漠地看了尤聽和青粟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目光古井無波,透著一股子的死氣沉沉。
仿佛沒有什麼能夠撥動他們的心弦。
見過珍寶閣的昌盛,綾羅錦緞的貴人絡繹不絕,驟然見到如此荒涼的場景,青粟不禁心裡微酸。
「殿下,」她小聲喃喃,「這天子腳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簡直,簡直像是了無生機的地獄。
尤聽從這些人身上移開視線,嘆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寧景帝想要看見繁榮和睦的天下,京府尹便只能做個繁榮和睦的景象給他看。」
這世界,有光便有暗。
有富就有貧。
有人揮金如土夜夜笙歌,有人為了一粒米爭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