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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宋如作心裡也沒有什麼悲傷情緒,只是覺得太過突然很是蹊蹺。
預想到回去後將要處理許多麻煩,宋如作就有些煩躁。
倒是下樓的宋鏡辭意外聽見這個噩耗以後,本就蒼白的臉更失了幾分血色。
宋大帥這人雖然貪戀美色,又剛愎自用,毛病一大堆,但對宋鏡辭確實是當親閨女一般疼愛著的。
「哥哥,」她失神地喃喃,「我們……我們回家吧。我想,再看看父親……」
宋如作欲言又止,最終輕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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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宋如作以雷霆之勢迅速解決完這次來瓊城的事情,安排了回省城的車。
臨行前,副官問道:「那蘇家的事?」
宋如作想了想,道:「暫且先放在一邊。」
等事情全都解決之後,再來慢慢收拾蘇家也不遲。
「說來也奇怪,」副官道,「那蘇家夫人當初是帶著個女兒嫁進的蘇府,聽說還是別人間裡最當紅的歌女。但是這些日子,都沒在瓊城聽見過她的消息。」
宋如作此刻思慮著省城的事,根本沒怎麼去聽,隨口應道:「一介女流,不必在乎。」
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正是這個他毫不在意的人,親手葬送了他那父親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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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省城的路上,宋鏡辭幾乎都是處於渾渾噩噩的昏睡當中。
得知宋大帥的死訊後,她便常常做夢。
夢裡是在宋府一家人相處的場景,前一秒還是歡聲笑語,後一秒又成了瓊山之上,滿地的血和小盈死不瞑目的屍身。
她尖叫著向前跑,喊小盈,喊宋大帥,喊宋如作。
可是無論怎麼喊,都沒有人回應她,孤零零地仿佛被天地所拋棄。
直到她看見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是在瓊山救了她的那個人!
宋鏡辭朝那人跑去,就在那人要轉過頭的一刻,她滿頭大汗地驚醒過來。
宋如作遞過來一方手帕,「阿辭,又做噩夢了?」
宋鏡辭低下頭,語氣沉悶:「哥哥,我夢見父親了。」
宋如作沉默了會兒。
他看著宋鏡辭,手指緊了緊,「阿辭。」
語氣無奈又認真:「其實他,根本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我知道,」宋鏡辭小聲說,「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們的父親。」
宋如作苦笑了聲。
他看了看宋鏡辭,沒再說話。
傻姑娘,你什麼也不知道。
罷了,也許知道真相,才是對阿辭最大的傷害。
……
……
汽車飛馳了整整兩天兩夜,終於趕回了省城宋府。
宋如作沒在,宋大帥的後事便由幾個長輩以及軍中老資歷的心腹著手操辦。
看見宋如作和宋鏡辭踏入門檻的一瞬間,眾人這才終於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迎了上去。
「確定這件事情沒有可疑嗎?」宋如作問軍中心腹。
心腹低聲道:「找了好幾個大夫看過,沒可疑。大帥似是突發心疾,呼吸不順,這才……」
他看了看宋如作的臉色,聲音壓得更低:「其實這些年,大帥縱情聲色,確實傷了身子。」
盯著靈堂上的黑白遺像,宋如作冷哼一聲。
「這事別說出去,對外便只說是突發急症。」他吩咐。
耳邊一層又一層的哭聲合奏吵得宋如作頭疼,他皺眉問:「那些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心腹道:「都是大帥生前養的姨娘。」
宋如作面色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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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的白,無不宣示著宋大帥真的死了。
宋鏡辭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離。
自從幼時知道父母離世之後,她再次經歷了親人逝去的痛苦。
明明說好了,等她學成歸國,要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再聚在一起。
但是現在,只剩下她和哥哥了……
靈堂實在太過刺眼,宋鏡辭腳步跌跌撞撞地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走到了那裡,等到再度回過神的時候,發覺自己站在後院的錦鯉池旁。
凹凸不平的鵝卵石鋪成的路上,跪著一道纖麗的身影。
低垂的柳條隨風擺動,擦著那人的臉頰而過。
不知為何,宋鏡辭心頭浮現莫名的熟悉與緊張感。
她抬起眼望去,那人恰好也仰了仰頭。
日光明媚,她卻隔著刺目的光,好像看見了雪地里一隻蹙起眉的白狐。
第95章 彈琴
耳畔的人聲忽遠, 仿佛都被無形的牆隔離在外。
宋鏡辭說不清此刻心頭泛起的漣漪究竟是因為什麼。
那人跪在不遠處,微微仰頭,臉上覆上了層燦金的光。
她身上穿著身款式簡潔的白裙, 沾了污漬的地方很是顯眼。
隔著一段距離,兩人的眸光相觸。
大抵是因為背光的原因,那張臉她其實看不太清,但宋鏡辭就是莫名地覺得熟悉。
好半晌, 宋鏡辭才從這種異樣的情態中回過神來。
她朝前走了兩步, 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會跪在這裡?」
尤聽抬眸看她。
聲音不疾不徐,比起上次在瓊山的時候, 顯然鎮靜了不少。
這時的宋鏡辭,才更符合世人對於名門閨秀的想像。
「我叫尤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