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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青粟離開好一陣後,宋窈姿繼續伏在桌前練字。
她身後,鶯兒欲言又止地張張唇。
「小姐,」鶯兒忐忑地道,「您真的要將剛剛抄的那首詩給殿下當成回信嗎?」
宋窈姿困惑地回應:「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鶯兒乾笑幾聲:「您剛剛拿的那一張……寫的是《秋風詞》。」
宋窈姿倏忽站起身來。
她秀氣的臉上湧出薄薄的紅,吩咐鶯兒:「快去追!將那張紙追回來!」
鶯兒立刻應聲出門去追趕青粟。
宋窈姿站在原地,臉上熱度好半天都沒降下來。
她指尖輕顫。
自己怎麼會這麼糊塗,拿出去之前都沒仔細看看寫的是什麼。
若是寫著《秋風詞》的那張紙,落到了殿下眼前。
殿下會怎麼想,不會覺得她是在暗喻什麼吧?
只是稍微想像了下這個場景,宋窈姿就羞憤得幾欲暈厥過去。
她心裡只能不斷祈盼,希望青粟的馬車還沒走遠,鶯兒能夠將之追回來。
-
端陽殿。
尤聽拿著手中的白紙陷入了沉默,過了會兒,她才懷疑地看向青粟。
「你確定,這是宋小姐給我的?」
青粟重重點頭:「當然是了殿下,這可是奴婢親眼看見的!宋小姐就是拿了這張紙,當成是給殿下的回信。」
尤聽滯住。
她不太相信。
但這紙上的筆跡又確確實實出自宋窈姿之手,而且青粟也不可能騙她。
只是宋窈姿為何會……
青粟好奇地問:「殿下,宋小姐寫的什麼啊?」
她好奇了一路,但是都沒敢打開紙張,只能一路忍著飛快回到端陽殿,希望殿下能夠滿足她的求知心。
這可是她們殿下和宋小姐之間第一封正式的書信往來,她真的非常想知道都寫了什麼,她家殿下才會露出如此奇異的神情。
尤聽道:「沒什麼。」
她佯裝淡然地將紙收回,問青粟:「這一路上,可還有發生什麼別的事?」
「哦對了,」青粟忽然想起來,「奴婢剛出宮的時候,被守衛攔下。」
「那守衛說了些胡話,衝撞了入宮的定西郡主,被郡主狠狠教訓了一頓。」
尤聽挑眉:「定西郡主,齊鳶?」
她揮揮手,吩咐青粟:「去打聽打聽,定西郡主入宮的事。」
收集情報的過程就是和大家聊聊閒話,青粟很喜歡這個工作,興沖沖地領命離開。
看她出門了,尤聽才拿出了剛剛收下去的白紙。
紙身潔白,用墨筆寫著秀氣的幾行字——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注)
她默默將後兩句念了一遍,眸中情緒複雜。
心跳驟然錯了一拍。
尤聽垂著眸想,宋窈姿送來這首詞,這算是……什麼意思?
-
另一邊的太傅府。
「小姐,鶯兒沒用,鶯兒沒能追上青粟姐姐的馬車。」鶯兒羞愧道。
宋窈姿咬了咬唇,半晌才道:「那便算了。」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鶯兒,她小聲輕語:「殿下秀外慧中,想必不會誤會什麼。」
讓鶯兒下去以後,宋窈姿才將那封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揭開。
信封里除了一張紙,還裝著個圓形的小盒子。
隱約透著清淡的蘭花香。
她將信紙打開。
都說字如其人,但尤聽的字和她的外在形象卻並不符合。
宋窈姿練的是秀美的簪花小楷,尤聽的字則顯得肆意得多。
字跡風流,筆走銀蛇。
腦海中不自覺地便想起了這封信的主人。
也許藏在順安公主美艷皮囊之下的,確實是個不羈的靈魂。
才會,才會做那些膽大的話……
她自己都沒發現,在看信的時候,眼裡不自覺地划過一抹柔和的笑意。
尤聽的信很簡單,大致將自己被寧景帝封為副監考的事說了下。
下月初三,是科考正式開始的日子。
這月底三十那日,她們還得再見一次。
尤聽將地點定在了——
宋窈姿捂著嘴,發出了驚訝的輕呼:「太傅府?」
儘管透過尤聽的解釋,宋窈姿知道這是當下最好的方法。
只是聯想到再見面時,兩人會做什麼事,她心裡就像是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
燒得她慌亂不堪。
前兩次都是在陌生的地方,而這次,卻要在自己從小住到大的太傅府。
光是想了想,宋窈姿的耳尖就已經羞紅得充血。
她強裝鎮定,一目十行地將信看下去,目光忽的一頓。
尤聽在信里說,那小圓盒子是特意找到的藥。
上次弄疼了她,擦上藥以後,會好得快一些。
宋窈姿的臉「轟」地燒了起來。
那些不太清明的記憶再度爭先搶後地冒出來。
在那禪意的房間裡,她們卻在青紗帳中交頸廝磨。
交換著呼吸與體溫。
在某一刻,她發出承受不住的嗚咽:「……疼。」
女人便擁著她,安撫地吻了吻她的唇角,低聲說:「我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