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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琇掃了一眼,只覺得小侯爺字寫得還真是不錯。
之前收到他親筆寫的帖子時,她就覺得他的書法自有氣場,如今看了他在意氣風發之下寫的催妝詩,那一筆行書流暢寫意,讓人看了也不由得對他多生出幾分好感來。
謝琇抿著唇,恰如其分地露出一個笑容來,回頭吩咐青女將那張紙折好收進一個錦匣里,自己則放下手中飽蘸了硃砂的筆,將那幾張黃符疊起來,十分自然地收進了自己嫁衣寬大的衣袖之中。
謝瓔:「……」
然後,趕在晏小侯進來之前,謝大小姐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端坐好,她的大丫鬟青女這才將外間的喜娘等人重新放進來,為她遞上一柄團扇。
這裡的婚俗,新娘以團扇遮面即可,並不需要紅蓋頭遮住視線。
……因此,晏小侯等一下還得再做至少一首的卻扇詩。
謝琇這麼想著,帶著點幸災樂禍似的心情微微笑了。
今日的新娘眉目如畫,在團扇的正上方微微彎起來,正好迎上新郎一腳跨進閨房時,抬起來望向她的第一眼。
晏小侯既是俊秀若好女,穿一身正紅色的喜袍便更加顯得穠艷出眾。
他似是沒有想到剛一進門,就能正好與新娘的眼神來個對視,但這毫無疑問是吉祥的巧合,他自然展示出了喜色,目光微微一亮,便站定在門口,像是一旦看到了今天他的新婦,便已經全副心思都投到了她的身上,渾然忘卻了其它似的。
不得不說他這個定格真是太刷好感度了。
跟在他身後前來迎親的人們,以及謝家這邊派出的親友團,凡是有資格在謝大小姐閨房這邊出現的人,都發出了一陣善意的鬨笑聲。
謝琇:「……」
演。接著奏樂接著演!
她亦眉眼彎彎,愈發將團扇貼緊一點,卻微側過臉,像是一瞬間感到有些羞澀似的;長睫翕動,一下子抬起,向晏小侯的方向投過去一瞥,又飛快地移開目光,垂下視線,新嫁娘的滿腔期待、喜悅與含羞,真箇被她演繹到了十足十。
「吾來迎你。」當圍觀群眾總算笑夠了之後,晏小侯定了定神,開口說道。
這句話十分平常,但圍觀群眾又是一陣善意的鬨笑。
晏小侯面色自若。
謝琇懷疑他多少有點表演型人格。因為她此刻握著團扇扇柄的手就緊了一緊。
可是戲總得演下去。
她把握了一下人設,含羞帶怯地虛虛點了點頭,便伸出那隻未持扇的左手。
晏小侯走進來,十分自然地握起她的左手。
兩手相碰時,他的手指似乎一緊,又很快鬆開,保持在一個虛握又不至於讓她感到無所憑依的力度上。
謝琇跟著他一道出了門。
眾人簇擁在他們身後,一道來到正堂。
謝太傅端坐在正堂上,居然還一臉欣慰感慨之色,眼中老淚汪汪,說了幾句虛偽又溫情的套話。
謝琇即使在心裡嗤之以鼻,也不得不表面上含淚拜謝這老父親的諄諄教誨。
她心想,罷了,只當是感謝五年前他受皇命去給她上過的那一次墳得了。
——五年前「榮暉公主」衣冠冢落成時,彼時還是禮部尚書的謝太傅,謝華遙,曾經受皇命擔任正使,持節至墓前祭祀過榮暉公主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盛六郎作為副使,在《仙京筆記》里留下了那一段「帝使聞哀歌而至,風雪起而涕下」的傳奇故事。
謝琇與小侯爺出了謝府大門,謝琇上轎,到了裝點一新的莊信侯府,又是一番熱鬧。
總之,最後當謝琇坐在喜房之中,一切禮儀都終於完成時,她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現在她終於有時間和心情,來考慮之後要面對的問題——
洞房花燭夜,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謝琇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並不會十分抗拒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
……但前提條件是,雙方須得真心相愛。
不得不說,小侯爺第一關就過不去。
她壓根不相信晏行雲是真心喜愛她,因為她見過真心喜愛,是怎麼樣的。
是糾纏、是顧惜、是貪婪、是維護、是並肩而行,甚至是毀天滅地。
但唯獨沒有小侯爺用來面對她的那一種態度。
瀟灑。
適度的瀟灑,可以作為抓住對方注意力的一種加分項和手段。
但無時無刻都從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瀟灑,則只證明一件事——
他壓根不在乎。
謝琇並不是自我意識過剩之人,也不會盲目自信或自卑。但即使用最冷靜、最客觀的眼神和視角去看待晏行雲這些日子以來所表現出的一切,她也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說服自己他的確是對她有情的。
他的言笑晏晏背後,隱藏著的是深刻的冷靜自持。
他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眼眸深處隱藏著的卻是對她的深入審視。
他在評估她是否值得長期擔當「莊信侯世子夫人」這一職務,在思考他能夠利用她做到多少事、達成怎樣的目的,在構想未來他將要利用她表現出怎樣的假象,還在斟酌著要不要將一部分實情相告,以換取她更深一層的合作。
那麼,在他看來,她有什麼弱點嗎?
或者說,在他看來,她有什麼值得他放心去信任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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