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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煦難道是這個遊戲的設計者為她們這些玩家特意安排好的、從引導劇情到助紂為虐無一不精通的貼心小助理嗎。
這個念頭讓她忽而有點想笑。
她抿著唇, 無聲地勾起唇角。
……然後, 她的那隻被他握住的手驟然用了一些氣力, 牽引著跪坐在她膝邊的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站起身來的時候,他的眼中猶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餘波,像是不相信自己突然得到了這樣的好運;可或許是因為跪坐得太久了,他的雙腿已經麻木僵硬, 站起來時,他的雙腿猛然痙攣,支撐不住自己的身軀,驀地往前一傾!
謝琇:!!!
她下意識就伸手去扶他, 但他往前倒得太快,如玉山傾頹一般, 猛地朝她壓下來, 她的手只來得及碰到他的肋側,未及扶穩, 就滑向了一邊, 擦著他的肋下掠了過去。
而高韶瑛的身軀沉重地向她倒下來,她的重心支撐不住兩人的重量, 身軀向後仰倒。
砰的一聲,她的後背重重撞到了榻上。
而他在慌亂之中, 沒忘了下意識伸手護住她的腦後,手背在一旁擺設的憑几邊角上磕了一下, 疼得他猛然倒吸了一口氣,喉間沉沉發出一聲短促的「呃!」。
而當這一通兵荒馬亂終於過去的時候,謝琇赫然發現——
高韶瑛的大半個身軀斜斜壓在她的身上,左臂彎曲起來,錯開一點撐在榻上,右手則墊在她的腦後,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疼痛,那隻手正在微微發著抖。
他的烏紗帽滑落,髮髻里有碎發落下來;他的青袍也壓在她的錦衣之上,他的氣息幾乎整個籠罩住她。
謝琇一時間愣住了。
她的大腦里轟地一響,完全卡住了。
齒輪互相嚙合的地方發出咯吱的刺耳聲音,倒轉的履帶摩擦冒起高溫的白煙,整個大腦本來應當像一台精密運作的機器,但現在它卻到處冒出火星,到處發出吱吱嘎嘎的雜音,沒有一個零件在它原本應該呆的位置上,最終停止了轉動。
謝琇驚道:「你……!」
她其實壓根沒有想好自己該作何反應。
作為高高在上的「謝太后」,她最應該做的事情其實是一把推開高韶瑛,厲聲斥責他的無禮,若是更拘泥於禮法與人言的話,還應當立刻喝令宮人笞責於他。
可是她並不想那麼苛責他。
她無法去苛責一個懷著絕望生活在黑暗裡、卻儘可能地向著她伸出了手,祈求她的拯救;但當她真的無能為力的時候,他也並不怨懟,而是繼續懷著深深的愛意仰視著她的人。
她胸腔里屏著的那一口氣最終慢慢地呼了出來。
謝琇無聲地平復了那陣驚訝,剛想著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就看見懸在她身軀正上方的那張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他剛剛有些呆怔,神情里也有些恍惚,像是忽然間不知道自己置身於何時何地,是不是在一場無端的夢裡;但現在他似乎猛然驚覺過來,爾後臉上就漸漸湧起了一點點絕望,和悲傷。
像是在沙漠之中行走了很久、獨自忍耐著乾渴,最終幾乎要碰觸到綠洲的草木,卻在最後一刻發覺那只是海市蜃樓的旅人,突然明白自己或許再也觸不到那種足以維繫他生命的希望,因而湧上的無限絕望。
他甚至在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大睜著的眼眶裡就湧上了薄薄的水霧。
「臣……臣不是有意造次……臣萬死……」他喃喃地、下意識地就要認罪。
……可是他何罪之有?
謝琇這麼想著,放緩了神色,朝著他彎起眉眼。
他的右手還墊在她的腦後,她微微抬起頭來,示意他把手抽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明顯失落的神色,但他依舊順從地把右手從她的腦後抽了出來,一時間卻好像不知道該把那隻手放在哪裡。
有了那隻右手的幫忙,他雙手一撐榻,就該可以直起身來退下了。
可是他好像並不願意這樣做,並不想要遠離她。
然而這麼做該是他目下唯一能做之事,他勉強壓抑住從喉間即將逸出的一聲嘆息,右手顫危危地落下去,就要按在她身側的榻上。
但他的右手落下的中途,便被一隻手攔截了。
是她。
她就那麼仰躺在那裡,態度卻堂皇得好像他們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在最正常地商議著正事一樣。
她抬手將他的右腕握住,那一瞬間他就好像喪失了全部的力氣,溫順地被她拉住那隻仿佛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了的右手,拽到她的眼前。
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橫過來的淤青痕跡,仔細看看,還微微凸起,顯然碰撞時的力度不小。
她就那麼盯著那道青痕,看了五六息之久。
這個過程未免有些漫長,他被她盯得有一絲惶恐起來,身軀的重心只依靠自己的左手支撐,保持這個姿勢久了,力氣耗去大半,身軀便有了一些晃動。
他竭力支撐著,不敢讓她看出自己的窘迫與醜陋。可是她依然注意到了,目光一閃,忽然出聲問道:「疼嗎?」
他愣了一下,很快意會到她的意思。他想也沒想地就搖搖頭,「不疼……」
話剛出口,就引來了一聲輕笑。
他呆怔住了。
「……怎麼會不疼。」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真正的嘆息,卻好像沒有起身找藥來賜給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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