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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五弟以一種光芒四射、銳氣十足的姿態聲名鵲起之前,他也曾是走到哪裡,都備受敬畏的高家少主。或許他的武功並沒有達到令人尊敬的絕世高手的地步,但他身後——或者說,他腳下——的高家那累積數代、數十代的深厚底蘊,足以將他托上所有人尊重的雲端。
高大少爺或許沒有被人這麼不尊重地壓倒在下方過。他從不跟實力不明的人比試武藝,儘可能地避免一切在公開場合落敗的表現,儘管所有人都心中清楚,這一代的高家年輕人們,以他為首,直到他的四弟為止,都沒有多麼高絕的武學天賦。但無論如何,在別人面前倒下就是一種失敗,有傷劍南高家的顏面和尊嚴,作為高家完美而面面俱到的少主,他一定會避免自己陷入這樣的情境之中。
可是現在,他卻十分溫順地乖乖躺在那裡,就活像是一點兒也不認為這麼做會有傷他作為高大少爺的尊嚴似的,他攤開四肢,無限縱容;而當她氣力不支的時候,他又收緊肢體,把她抱進自己的懷中,用自己整個人將她包裹起來,仿佛像是要把她藏入自己這具華美空洞的軀殼的最深處,與他自己的血肉和骨架融為一體。
那天他們似乎用了比平時更多的力氣相互擁抱。到了終於一切都停止的時候,她已經大汗淋漓,整個人仿佛還染上了做桃花酥時用的桃花汁,肌膚表面透出一層薄薄的粉意來,心臟在胸腔中還不住地狂跳著。
高韶瑛也終於恢復了平靜,他如今乖順地躺在她的身旁,只有氣息還有些急促。今夜他說話很少,也不像之前那樣,格外地愛追問她,要她說出許多不知羞的表白來。
他只是咬著牙,仿佛像是想要整個人投入她的懷中,向她索取更多的寬容、更多特殊的對待,讓他有處可歸、有枝可棲;她不太理解他的急切,但她儘量地表露出自己願意敞開心扉接納他的誠意。
但是,她仿佛在頭腦混亂的時候多說了一些什麼奇怪的話,因為他突然一下子就那麼僵住了。
謝琇睜開眼睛,發現他的臉龐比她的表情更加不可置信。
他問她:「……你說什麼?!」
謝琇茫然地想了一想,但她覺得自己此刻腦子裡是一團漿糊,什麼都想不出來。
「我……?我說了什麼嗎……?」她不確定地、結結巴巴地問道。
高韶瑛停了片刻,突然猛地俯下/身來吻她。
不,那甚至都不算是一個吻,而是帶著一點痛苦的撕咬。他把她的嘴唇含在齒間,吸啜著、輕咬著,帶著某種絕望的傷感。
「不,你說了……」他在她的唇上低聲說道。
謝琇想了又想,終於回憶起一點兒來。
那時候她縱容著自己,要他給予更多,於是忍不住大聲喊出了她的渴求;可是當他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反而帶著一絲遲疑似的放緩了動作,那種感覺勾得她軀殼之中那股逐漸升騰的焦躁情緒喪失了一個出口,她急迫地盡力去貼近他,可是她卻感覺他仿佛逐漸離她愈來愈遠;於是她喊道——
【你到底在做什麼……高韶瑛,幫幫我,幫幫我嘛——】
那真的或許只是一句在那種時刻無意識的言語,但是高韶瑛很顯然是當真了。
或許她的表情說明了她已經記起來她剛剛所說的話,於是高韶瑛重新低下頭來,咬著牙,仿佛更加認真地與她較上了勁,像是想要讓她記住他這個人的特別、這個人的體溫、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他的呼吸濃重,熱熱的氣息撲向她的臉上來。
而且,他可能本性真的是個十分認真的人。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他還依然很認真地在她的耳畔辯駁著:
「抱歉……琇琇,我幫不了任何人……」
謝琇只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快要沸騰起來,仿佛就連聽力都暫時地喪失了;他將她牢牢地禁錮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封閉了五感,只有那種彼此擁抱所帶來的靈魂震顫感顯得格外清晰。
在她緊緊抱住他的那一瞬間,她感到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仿佛和著深深的嘆息。
「……我也幫不了我自己。」
她想要叫停,想要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愉悅在這具軀殼裡炸開來,將她瞬間高高地拋向巨浪的峰巔之上。
一瞬間,幼時的某一段記憶仿佛又回來了。海邊帶著粗糲沙礫的海灘,不同尋常的棕黑色灌木,陰晦無光的天色,嘩嘩作響的海浪——
謝琇不由自主地抱緊了高韶瑛。
然後他們一道墜落下來,落入深海,咸澀的海水淹沒他們的眼耳口鼻,封閉他們的一切感/官和思想。
最後誰都沒有力氣再起身去吃完那一盤桃花酥。
當他們兩人最終都浸在浴桶里的時候,謝琇身後靠著高韶瑛結實的身軀,被熱水浸泡的身軀好像終於恢復了正常運行。
她讚嘆地嘆息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熱水澡太舒適,還是因為身後的靠墊令人足夠滿意。
她似乎聽到高韶瑛在她身後輕笑了一聲。
她立刻轉過身去看他。
他懶洋洋地向後靠著浴桶,一隻手搭在桶邊上,另一隻手在水下松松攬住她的腰,臉上掛著一個無懈可擊的英俊笑容,令人感到了一陣微微的目眩。
這個時候,在燭火映照下的他,光潔的肌膚呈現出一種難得的暖色;高於水面的上身還掛著水珠,她伸出一根手指去輕輕一碰,一顆看上去特別大的水珠就從他的鎖骨處一路蜿蜒向下滑落,最終匯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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