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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對盛六郎有什麼誤解,但……就我所知道的來說,紀小娘子不是因為他的過錯而代替長宜公主去北陵的。」
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幾乎就等於她掉馬。但中間還隔著一層「我沒親口承認就不算我掉馬」的遮羞布。
「……她是,自願前往的。」謝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著含笑的姜小公子,投下了一顆大炸彈。
「她早就料到了自己不能生還……所以她打算在死之前為大虞再做點事情。」
迎視著姜小公子那一瞬間就變得極度驚愕的臉,謝琇一字一句地說道:
「盛六郎曾經願意拋棄一切帶她走,但她對盛六郎說『不』。」
「你恨錯了人。」
「這些年來一直受著煎熬的,被欺騙的,被拋棄的,被拒絕的,被背刺的——」
「不是紀折梅。而是盛應弦。」
「他向我泄露『蟠樓案』的線索,也是因為我當初在石盤山上救了他的性命,又以此恩惠為要挾,要他必須協助晏世子……」
「或許盛如驚也並不是單純天真之人,但他並沒有對不起紀折梅,也沒有對不起其他人。」
謝琇一字一句,幾乎將面前這漂亮又陰鬱的小瘋子逼迫到了牆角——啊,是那種心理意義上的「牆角」。
姜小公子雖然還站在那裡,用雙臂緊緊環繞著她的腰間,但整個人看上去極度震驚,似乎已經搖搖欲墜似的。
「你……竟然到了現在,還要為他說話……」他終於擠出一句話來。
謝琇:「……」
根本和這個人說不通。是哪裡出錯了吧?!
她的耐心都喪失了,只是在沒有弄清姜雲鏡的真正目的之前,她也不好就此撤身離去。
姜雲鏡最大的目的,應該是逼迫她承認自己就是當年的紀折梅。
她雖然沒有明確承認,但所說的話也足以證明這一點。然而,姜雲鏡好像還是不滿足。
……難道要她跟著他一起罵盛六郎才行?
謝琇懶怠與他糾纏,徑直問道:「那你要如何才行?」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問話,卻讓姜雲鏡怔忡起來。他站在那裡,目光無神,越過她的肩頭,漫望向她的身後,仿佛正在思考。
「我……我待要如何……?」他慢吞吞地重複著她的問題,真箇好像陷入了思考。
「待要如何……?」
他一再重複著這個問題,聲音愈來愈低。當他重複到第五遍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凜,忽而好像有了什麼決斷似的,重新垂下眼來,盯著她的臉看。
「我……我要你親口承認,你就是紀折梅!」他道。
謝琇:「……這恐怕不——」
她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完,姜小公子便冷笑起來。
「否則我便去向皇上進讒言。我說到做到。」
謝琇:……進什麼?讒言?你們奸臣現在都已經這麼直率坦白不做作了嗎,做壞事都是會事先預告的?!
但她真的不知道姜小公子還藏著什麼後招。而且,雖然她不太清楚如今的朝中形勢,也知道許多人將盛應弦劃入了張家和仁王一派之中——只因為他與刑部尚書鄭嘯那點師徒情分。
想想看也真是悲哀。
他也好,鄭尚書也好,實際上都是難得的好官,一心為國為民,不牽涉任何黨爭;但人生在世,難免就會有姻親故舊,只因為鄭尚書當年娶了張皇后的表妹,而他對於盛應弦又有知遇和引薦之恩,於是便被人認作是張皇后一派,不但從前在張皇后與杜貴妃之爭時被連累——鄭尚書曾經被人當街行刺,受了重傷——而如今又要與支持晏小侯這「遺珠」的一派正面對上。
真是無妄之災!
謝琇在心底重重嘆息了一聲,抬起眼帘來直視著姜雲鏡闕黑的雙眸,一字一頓道:「是,我就是紀折梅。」
姜雲鏡:!!!
雖然是他早就在心底確定的事實,這一刻他還是無法遏制地猛然顫抖了起來。
「紀折梅……折梅……」他咬牙切齒地笑了起來,渾身發抖,鼻端酸澀,混合著甜蜜與苦意的滋味一瞬間湧上了心頭。
「你可真好……你好得很哪!」他冷笑,覺得自己嘴唇都在哆嗦,話音都有點不清楚了。
「你隱瞞得我們好苦!你……你竟然到了現在都還試圖隱瞞,若不是……若不是我拿盛六郎威脅你,你還不……」
他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盛六郎就有那麼好?!」他嘶聲喝問道。
謝琇:「……」
也不是說這個人就特別好,只是……他剛巧好到很讓她喜歡就是了。
若要仔細說來,身為永徽三十六年的探花郎,如今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既有美姿容、又有子健才,姜少卿其實也是很好的。
然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姜少卿會喜歡她的可能性。
……瘋批雖然香,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消受得了!
謝琇自認只是一個凡人,根本駕馭不了這種漂亮陰鬱瘋批的類型。
他發瘋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可拽不住他——就如同現在一樣。
她壓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控制住他的發瘋。
她只好溫言說道:「……盛如驚曾是我的未婚夫,後來又為我拋棄,致使他蹉跎至今,雖我如今已不再是『紀折梅』了,但多少也要顧念著那點對他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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