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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琇來不及多想,眼看那惡鬼已經從黑霧中撲出來,目標十分明確,就是都大少爺的後心——她立刻縱身向前,從袖中摸出一張符咒。
轉瞬之間她已經衝到了都瑾身旁,毫不猶豫地把他往旁邊一推,嘴唇微微翕動,默誦密咒,爾後那張符咒從她指間激射而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徑直刺入面前惡鬼的身軀中!
那惡鬼張大嘴,似在哀嚎,卻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身軀就漸漸重又化作一道黑霧,裊裊消散了。
啪嗒一聲,在它消失的原地,落下一張燒得焦黑的符紙。
謝琇:!?
她疾步走上前去,一彎腰就拿起那張符紙,愈看愈是眉頭緊皺。
紙上分明畫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圖案,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小半,推斷不出整個圖形到底是什麼。但在頂端的符頭處,那繪著的惡鬼形貌還是能勉強看出來的。
……惡咒!
她的臉容繃得緊緊的,因為與都瑾的這次巧遇而稍微露出的一絲輕鬆之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她身旁有個人說話了。
「這是……!」
而且,他不但說話了,並且還冒冒失失地伸出一隻手,好像想要用食指的指尖來點點那燒剩一半的惡咒。
謝琇及時把手一縮,都瑾那隻就連手背亦是蒼白到幾乎能看清皮膚下方的青色血管的手就落空了。他摸了個空,衣袖晃了幾晃,訝然地轉過頭來望著她。
謝琇:「……」
她木著臉說道:「我本以為都大少爺能更加謹慎一些的……這符紙上畫的是惡咒,雖然只剩下一小半,依然不可大意!」
都瑾似乎有絲愕然,他頓了一頓,才說道:「啊……我還以為那符咒都用過了,就不會——」
謝琇:「一般來說的確如此。但這也不是沒有修習過符籙之術的普通人能夠判斷得了的,萬一這上面還有殘餘的邪力,那麼……」
都瑾露出瞭然的神情。他垂下視線,長睫微微翕動了幾下,顯出幾分訕訕而可憐。
「……是我孟浪了。」他低聲說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畢竟自十五歲以來,一直苦於病痛而困於床榻之上,很少有機會接觸到外界的這些新奇之事……我、我就——」
謝琇心想,十五歲?都大少爺十五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啊,對了,就是他的祖父辭官避禍、舉家歸鄉,卻在半途上遭人追殺,兩子俱亡的慘事啊。
據說都瑾不是在激戰中為了保護弟弟都弘而被一劍刺中上身,傷及肺部,從此一直纏綿病榻,身體虛弱不堪嗎?想必他所指的事正是這個。
謝琇嘆息了一聲,心中升起了幾分惻隱之心與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第54章 【第二個世界殘夜】12
她搖了搖頭, 卻依然很警惕地把那燒剩一半的惡咒捏在手中,說道:「抱歉。不瞞都大少爺您說,我剛剛出師,覺得還是謹慎為佳……更何況, 剛剛那隻惡鬼, 看起來就是來襲擊您的, 對此您有什麼頭緒嗎?」
都瑾的長睫依然微微顫抖著,垂下的視線也沒有立刻抬起。他剛剛要來碰符紙的那隻右手已經縮了回去,此刻大半手掌都隱沒在寬袍大袖之中,只有纖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露在其外。
或許是因為生了很久的病,他的手指看起來一點肉都沒有, 骨節根根凸起又清晰,並不是那種修長光潔如同玉雕的優美形狀,但卻猶如一節節的瘦竹那般,自有一種與眾不同、又攫人眼目的風儀在。
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易於破碎感, 與他本身的那種疾風壓勁竹、勁竹不委地的氣質,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 讓人不由自主地就對他產生了幾分同情、耐心和忍讓之意。
謝琇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但他默了片刻之後,卻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不是曾經說過嗎, 謝姑娘可直呼吾字。」
謝琇:「……」
啊, 現在是糾結稱呼的好時候嗎?!
她無奈地長嘆了一聲,繼續沿用了上次自己折中的稱呼方式。
「好的, 懷玉公子。至於那個惡鬼——」
都瑾低低一笑。
「十二姑娘,您這樣稱呼, 讓我覺得自己很像是個不知深淺、妄自尊大,搖著一把摺扇就整日橫行街頭的紈絝子弟。」他說。
好吧, 他居然連她在家中的排行都知道,看起來自己那個好哥哥謝玹,還真的是他的好友,連這種事都跟他提起過?
謝琇敷衍地笑道:「……怎麼會呢?我雖在虞州謝氏一直深居簡出,為了修習除魔術而近乎與世隔絕……但也聽說過懷玉公子『風儀極秀』的美名——」
都瑾笑著,微微嘆了一口氣。
「那些,都已是過去的事了。」他低聲說,「世間茫茫,讀書上進一途又已斷絕……再多的美名,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美夢罷了……」
謝琇:「……!」
誠然,她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一片黯然之意,也充分理解他的心情,不過——
她赫然發現,這種心路歷程,與謝玹生出心魔之後,是何等相似!
假如不能在自己擅長的一途上有所長進的話,那麼作為少年天才所獲得的一切美名,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已。
這就是說……假如她持續接近他,了解他的話,她或許就能知道更多的事,也就有希望找到突破口,實現謝十二娘混雜了「報恩」和「仰慕」等等複雜心情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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