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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花了一點時間才平復了呼吸, 終於用右手用力撐住一旁的祭壇,藉助著她在左側的撐持, 站直了身軀。
「謝……謝謝……」他的聲音都有絲輕顫了,一下子就從剛才蒼白清秀的模樣變成了滿臉病容的樣子。
謝琇看著他這樣虛弱, 也不由得油然產生了一點惻隱之心,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都大少爺……您沒事吧?!」
都瑾輕輕喘息著,微微側過身子,靠在那座小小的、簡陋的祭壇上,仿佛要依靠它來支撐自己站立一樣。
「我……常這樣,等一等……或許就好了……」他低聲說,氣勢仿佛陡然弱了十倍,蒼白如雪的臉頰上因為咳嗽而泛起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謝琇同情地注視著他,想了想說道:「我暫時往您後背上貼了一張祛病符……可能管用不了太久,您得儘快回府去歇息或延醫問藥才行……」
都瑾抬起頭來望著她,眼裡有疑惑的神色。
「祛病符……?」
謝琇有些赧然,解釋道:「是我自創的小玩意兒……所以效用不是很大,暫時拿來抵擋一時半刻還可以,並不是長久之計……」
都瑾的目光閃了閃。經過了剛剛那一番劇烈咳嗽之後,他的眼瞳里泛上了一層水光,似乎顯得更黑更深了。
「……不意謝姑娘居然還能夠自創符咒,真是——」
他沒有說完,好像又要弓下腰去咳嗽一樣。
謝琇嚇了一跳,連忙又去扶他,一邊扶住他的左臂,一邊問道:「您今天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您要回府的話可有備車?」
她想了想,自己剛剛進入森林的時候,似乎沒有看到外面的山路上停著車轎。可是這位久病的都家大少爺身體如此虛弱,怎麼能夠從這裡獨自走回鎮上的都府去?!
都瑾好像終於忍住了那一陣咳嗽的衝動,聲音沙啞地答道:「……我是記起……自己以前,曾在這裡見過一座小小的廟宇……就想來此……借著它的靈力,祭拜一番……」
謝琇:!!!
啊,對。
都家的那場慘劇剛剛過去沒多久。雖然都大少爺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允許他像這樣在外面隨意晃蕩,但是他想要祭拜一番逝者的心意想必是十分強烈的。
時近黃昏,一陣清涼的晚風忽然拂過樹梢,吹得他們的鬢髮和衣襟都輕輕飛舞起來。
都瑾靠著那座只到他腰間高度的小小祭壇,微弓著腰,雖然初見時那股挺拔的姿態消失了,卻別有一番體不勝衣的病弱美感。
謝琇一個激靈,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不是欣賞顏值的時候啊!
她慌忙說道:「您現在就回府吧……如何呢,都大少爺?我是徒步來此的,但我可以扶您到大路旁,然後傳訊給玹二哥,讓他去通知貴府來接您,或者讓他找輛車來……」
都瑾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又喘息了一陣,甚至還閉上了眼睛,顯得很痛苦似的。
然後,他重新睜開了雙眼,注視著她,低聲應道:「不……不必勞動扶光。我家的馬車此時應已經到來了,就在森林外面的大路上……是我讓他們等一下再來接我的……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要做的事情……」
啊,謝琇好像有點明白了。
他是偷偷來到這裡的祭壇,想要拜祭一下家中的逝者的嗎?他是在顧忌著家中唯一剩下的弟弟的感覺嗎?因為在府中大張旗鼓地拜祭逝者,或許會揭開弟弟心中的傷痛?
畢竟他自己都還這麼年輕,他的堂弟此時想必也只是個小少年,乍逢巨變,心志受創,想要逃避回想這個殘酷的事實,也是很正常的事……對嗎?
謝琇這麼想著,不由得更加放柔了一點聲音。
「那……我扶您去外面的大路上吧?」她小心翼翼地徵求他的意見。
都瑾又閉了閉眼睛,輕輕喘息了兩聲,像是在竭力平復著胸中隨時都要爆發出新一陣咳嗽的有害衝動似的。
「有……有勞了。」他輕聲應道,「在那之前……勞煩謝姑娘……把那張符取掉吧,背後的衣服上貼著一張符……走出去給別人看到了,總不好看……」
謝琇:「?哦、哦……好的。」
她雖然有點擔心沒了祛病符的加持,從這裡走到路邊的一段路上,都瑾會不會再度陷入剛剛那種快要把心肺都從咽喉間咳出來的劇咳之中,可是都瑾說得也有道理,後背貼著一張黃符,成什麼樣子呢?
她探手到他身後,一下就扯下了那張符紙,低頭一看,紙上畫著的紋路已經淡了好多。
應該是剛剛那一陣咳嗽的同時,祛病符起效了吧。
謝琇扶著都瑾,感受到他幾乎是把身軀的一多半重量都不自覺地放在她的身上,這才能夠勉強站立行走。他們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森林中走出的時候,果然見到一輛馬車停在路旁。
鎮尾這裡靠近山林,平時沒什麼人來往。車夫見到居然是一個小姑娘架著自家少爺從森林裡出來的時候,驚得一瞬間好像呆住了,隨即慌忙跳下車,和謝琇一起,費了一點力氣,才把都瑾架到了車上,坐進了車廂。
謝琇覺得這一頓勞動簡直比除妖還累,她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一層薄汗。
都瑾靠著車廂的牆壁,微微仰起頭來喘息著,雙眼也合上了,好像累極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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