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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妹年幼無知, 一門心思都在盛如驚身上, 就好似中了邪一樣……我回家時日尚短,管教不力, 便想著若聽些盛如驚的過錯事回去,跟她好生說道說道, 或許舍妹還能回心轉意,放棄她那些著了魔一般的想頭……」
姜雲鏡似是沉吟了一霎, 爾後想明白了她的妹妹究竟是誰,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來。
「啊……對。謝太傅家的二小姐,是有那麼一些名聲……」
謝琇:「……姜少卿說喜歡坦白之人,我便也坦白說了吧——舍妹有這麼一段心事,幾次三番還鬧到盛家去,委實讓我也有些顏面無光……所以若是姜少卿有些什麼可以讓我說服舍妹的故事,萬望姜少卿賜教,多告知我些!」
姜雲鏡:「……」
他一時間竟然躊躇起來。
因為他忽而不能確定,面前這位「謝大小姐」,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身上有著與那位故人極為相似之處,就連直言不諱的這一點也很像;然而,她們越是相像,他就越是防備。
雖然他深信,他與紀折梅之間的交集,不太可能為外人所知曉,但面前的晏小侯,也不是等閒人物。
這種莫名古怪的熟悉感,究竟是來自於晏小侯安排的試探?還是來自於……謝大小姐身上真的有什麼他長期以來渴求的答案?!
姜雲鏡垂下視線,摩挲著茶杯的動作倏然一頓,大拇指的指腹按住那枝墨梅,用力得關節那裡都繃緊了,凸出略顯凌厲的線條。
可是他的臉上卻慢慢漾起了一絲和煦的笑容。
「這不重要。」他和緩地說道。
「只要……你討厭盛如驚,那麼我們就可以暫時做個朋友。」
謝琇:「……」
啊,她現在可以斷定了。
已黑化,沒救了,埋了吧!
……
姜少卿莫名其妙地與晏小侯達成了合作的默契。
但說到底,既然案卷已被打回刑部,大理寺這邊要做的事就很少。
晏行雲主要能做的選擇只有兩項:一是靠著雲川衛的力量,自己獨立重新調查蟠樓案;二是直接找刑部對接,看看能不能從他們那裡先掏出點兒東西來。
晏小侯是個聰明人,還十分善體上意。他敏銳地察覺到永徽帝希望雲川衛自己來獨立調查,但永徽帝又同時給他限定了時間,完全撇開刑部之前的調查結果、自己另起爐灶從頭查起,其實是不現實的。
於是,他就想到了第三種選項——
一方面自己調查,一方面看看刑部那裡有沒有什麼空子可鑽。
然而刑部尚書是鄭嘯,那可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鐵血老頭子。刑部左侍郎又是他的愛徒、前任雲川衛指揮使盛應弦,兩人聯手便能將刑部上下經營得風雨不透。
這樣的刑部,拿出來的案子,必定是鐵案,不可能有冤枉好人的情形發生。
但永徽帝這一次卻縱容了大理寺將案卷打回刑部。
謝琇覺得,永徽帝說不定是害怕了。
他並不是單純懼怕鄭嘯或盛應弦兩人,而是懼怕——結黨。
鄭嘯的夫人是張皇后的表妹,鄭嘯本人還曾經因此遭到過杜貴妃一黨的當街襲擊。彼時張皇后一黨勢弱,鄭嘯又因為太過剛正而在朝中並沒有多少朋友,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不過一個他有知遇之恩的盛六郎。
可是那時,盛六郎也只是雲川衛指揮使,身上別無他職,說得難聽些,不過是皇帝看門護院的忠犬,在朝中也不會經營起多大的勢力。
然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杜貴妃一家覆滅,信王流放貧瘠封地。永徽帝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如今只剩下仁王一個。
而算一算張皇后這一邊的人,鄭嘯就不必說了,張皇后的族侄兼鄭嘯的女婿張伯衡,雖然仍舊只是京城北門的守將,但那也只是因為頂上尚未有合適的官職空出來,他自己身上也加了個從四品的歸德中郎將虛銜。
盛應弦雖然從不站隊,但他當初得以年紀輕輕就入朝為官,引薦者就是鄭嘯,在旁人的眼裡,自然而然與張皇后這一邊也算是有了幾分香火情。
而且張家之前雖然勢弱,但族人並不少,杜家倒下,留出一大批官職空白需要填補,一些張家族人就順勢補上——大官做不了,品級低的也沒那麼難做吧?
假如再加上刑部被經營得密不透風、鐵板一塊的事實,雲川衛看在盛六郎身為前任指揮使、在他手下做出過不少功績的份上,對他也很信服敬重;這一切倘若都被算到張家頭上……
嗚呼!是立刻能把永徽帝的小心眼全部都勾起來的程度!
可是他能夠說什麼?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盛六郎是個能臣,不可能真的一輩子就把他按在雲川衛指揮使的位子上。而且那些空出來的高位,與其讓庸人或耳根子軟的人來擔任,將來不是做不成事、就是倒向張家,那還不如由剛正不阿的盛六郎來。
何況,六部之中,刑部已是對朝政影響較低的一部了,若是讓盛六郎去吏部,豈不是更加難以掌控?
張伯衡守衛京師北門,當年的「中京之變」里頂在最前沿,五年以來未得升遷就已經夠讓人側目的了,倘若還要再降職,也是不能夠的。
所以,永徽帝才會毅然起用毫無根基、富有野心,並且還明晃晃地擺出對盛六郎有敵意的姜雲鏡來做大理寺少卿,以牽制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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