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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三郎大概也是與她稍微熟悉了一些,又有她以家中秘事託付,熟悉度再次增長了一點,竟然還有心思半開玩笑了一句:「難怪道長昨日要從後山抄近路。」
謝琇:「……」
懶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
昨天那根木棍雖好,但下山途中還要一前一後地牽著,畢竟不甚方便。
而且謝琇猜測,昨天那些黑衣人可能還不是薛三郎要面對的全部危機,因此她有個大膽的想法,並且——大膽地提了出來。
「事急從權,大人不若與我假扮一下……呃,那個,夫妻……」
她剛把最後那個要命的字眼吐出來,就看到薛三郎猛然愣住了。
他重新穿上了自己那身不起眼的灰色袍子,雙眼上也蒙上了白色的布條,看起來頗為清俊。
但謝琇這個大膽的提議就好像一瞬間叩開了他的天靈蓋一樣,他頓時就變成了煮著沸水的水壺,天靈蓋……不,壺蓋都被水蒸氣頂得咔噠咔噠響。
他的耳根發紅,面色倒還能保持鎮定,道:「……這樣豈不是有損於道長清譽?」
謝琇心想,嗤,你大概真正想說的是「這樣有損於薛某的清譽」吧。
她溫言道:「事急從權,這樣最為方便。我雖有神通,但走在路上,人多眼雜,能不用還是儘量不用的好……更何況我已化了裝,誰又能看出我是『洞慧觀』的定雲?」
薛三郎:「……」
謝琇道:「薛三郎君遭遇如此危險,也要急著回京,想必是查到了極為關鍵的東西吧。又何必拘泥於一點並不存在的臉面而誤了大事呢?」
薛三郎臉上陰晴不定,一陣青一陣白來回變換了幾次,最後好像痛下決心,弓下身來向她一揖到底。
「某無能,此番都要仰賴道長相救,定不忘此恩,回京後必定好好報答。」他沉聲道。
謝琇:「這個……倒是不用……唉,算了。」
薛三郎好不容易戰勝了心理負擔,由謝琇攙扶著,兩人慢吞吞地走下了山。
好在這座名為「石盤山」的小野山,平時也只有附近居民在晴天時出城踏個青,山頂的「洞慧觀」香火也不旺盛,今日剛剛下過雨,地面泥濘難行,自是沒什麼人來。
他們一路慢慢行至附近的小鎮上,謝琇到了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說丈夫是個書生,大約是挑燈夜讀太過用功,突然看不見了,經過附近郎中指點,夫妻兩人急於前往京城求醫。
那車夫常在外頭跑,倒是個沒甚心眼的碎嘴子,看謝琇小心翼翼將薛三郎安置在車裡,揚鞭上了大路後,便試著搭話。
「薛家娘子瞧著倒是有些眼生……平時好似不常來鎮上罷?」
謝琇隔簾道:「奴家的娘家在石盤山那頭的張家村,才剛嫁到這邊來不久,平時只在家操持家務,不想……唉!」
她虛偽地擠出了一點啜泣音。
車夫慌忙道:「張家村那裡,日子不甚好過吧?哎,薛娘子莫傷心,熬過了苦日子,便都是好日子了!」
謝琇道:「確是日子難過……好在嫁了這麼一個好夫君,本以為苦盡甘來了……」
張家村位於石盤山一帶連綿的山地之間,可供耕種的田地不多,村中人大多出去謀生,留下的以獵戶居多。賣兒賣女,也不在少數;能舍到觀中,做個坤道,便已是有良心的父母了。
這還是觀中某師姐的身世經歷,謝琇聽過就拿來使用了。
那車夫也不太會誇人,慌張之下冒出一句:「……以薛娘子的品貌,即使家境苦了一些,也難怪薛郎君願意啊……」
薛三郎:「……」
謝琇:「……」
薛三郎覺得此話說得頗為孟浪無禮,自己作為「夫君」必須得出頭了,於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車夫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大鵝一般,「呃」了一聲,閉嘴了。
謝琇翹唇一笑,挨近薛三郎身側,低聲道:「多謝三郎君解圍?」
薛三郎:「……」
她因為不欲讓外頭的車夫聽到自己的言語,所以挨得很近,說話時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耳朵上,讓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又發燙了。
很奇怪,這麼多年以來,他沒有再讓一個女子如此近身過。眼下他虎落平陽,雙目失明,不得不接受她的幫助,卻造就了這麼一種窘況,令他心中七上八下,愧疚不安。
「在下……」他剛想說「在下已有家室」,又覺得這麼說頗為突兀。
不管怎麼說,定雲道長都救了他一次。而且,她只是為了不讓外頭的車夫聽見而湊近過來說話,並沒有故意來撩撥他的意圖。他這麼草木皆兵,是否把人家的一腔好心,都當作了驢肝肺?
他心下愧疚,不由自主地就坐得更板正了。
謝琇:「……」
她又坐回了原處,闔目養神。
不知道走了多久,車窗外忽然響起一連串雜沓的馬蹄聲。
謝琇:!
第262章 【第五個世界千里光】7
她倏然睜開雙眼, 看見薛三郎已經將耳朵貼在車壁上,全神貫注地凝神聆聽;她本來想下意識地給他使個眼色,又突然想到他的一雙眼睛現在目不能視,只好又挨過去, 捏了一下他的手。
薛三郎似是被驚住, 一下子就轉向她。
謝琇攤開他的手, 在他的掌心裡寫了個「敵」字,後面打了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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