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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緩慢地笑了一笑。
「昭王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她問。
攝政王目中的光芒猛然亮了一瞬,緊接著沉凝下去,化作海面下醞釀著的無邊風暴。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勾唇,表情也變得不怎麼端正起來,仿佛帶著一絲嘲諷似的。
「……這個問題,嫂嫂已經是第二次問臣弟了。」他輕聲道。
謝琇有絲詫異。
但他很快就為她補充了一下前情提要。
「皇兄駕崩時……屍骨未寒,嫂嫂便在他榻邊,問了臣弟這個問題……」
謝琇:「……」
不是吧?這個劇本這麼猛的嗎?!
她不著痕跡地又觀察了他一番,自認為已經不可能漏掉他神情里每一個最最細微的轉折了,這才在心裡得出了自己的推測。
……這位以生辰上的數日之差,不得不屈居為慎宗第二子的昭王,不可能真的與謝皇后有什麼明晃晃的私情。
即使是有,最多也就是個心照不宣的兩相曖昧,絕對不可能落下什麼承諾或信物的把柄在對方手裡。
開玩笑,太后vs攝政王的梗雖好,但以昭王之能,還有他這一世那生母為貴妃的堂堂正正出身,倘若是年少時便已與「謝琇」兩情相許的話,他還能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他的心上人嫁給他的兄長?
尤其是,在這樁婚事對他自己來說也毫無好處的情形下?
謝琇自認為還是有一些了解晏行雲……不,李重雲的。
假如他們兩人年少時未曾彼此互通心曲,不過是一點朦朧的好感,也未曾捅破那層窗戶紙,如果謝琇一朝有可能成為太子妃,他雖然或許有些不舍,但也沒有阻攔的理由,因為若要阻攔的話,不免會讓他拿出許多資源和利益來交換,還要冒著被父皇猜忌的危險。
……而且,還不確定他攔下這樁親事之後,謝大姑娘又是不是真的就能感動到願意以身相許,然後全力助他奪嫡上位。
李重雲此人,行事極有目的性。事後沒有多少好處的事,他怎肯去做?
但是,顯而易見地,此刻看他眼巴巴地在這裡說了這許多酸溜溜的話,言外之意不過一個意思:嫂嫂的心,臣弟也想分一杯羹。
其實不過是在說,嫂嫂的心,他還一點都沒有到手呢。
不然的話,他就會表現得更光明正大,冠冕堂皇。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眉目間的官司,一個眼神、一句追問、一點神情間的變化,像是生出了許多小鉤子,一隻只地想套過來,把她勾住一樣。
謝琇還記得上一世,即使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假面夫妻,但有了那個夫妻名分,到了後來,「奪宮之變」成功,他坐上了太子之位以後,雖然還沒有立刻就大權在握、勢不可擋,但他的確也已經一步步向著她逼近過來,話里話外、眉眼高低間,都仿佛想向她公然索要作為「夫君」應有的權利和好處——
不管怎麼說,那時他可比現在要直白多了。即使言語上沒有體現出來,態度上也逐漸明朗起來。
不像現在,即使言語上聽著有幾分勾人之意,但卻小心地掩飾住了那種渴望的眼神,態度也是謹慎的,步步為營,即使迫近到了與她一步之遙的地方,但她不鬆口,他就不敢真的向她要求什麼更過分的東西。
思考明白了,謝琇便微微一笑,啟唇道:「你兄長雖已逝,在世時也不過是無甚成就的病弱之軀,但依我所見,他卻依然是纏繞在昭王弟身上的一道鎖鏈呢。」
攝政王的氣息猛然沉了幾分。
他的目光暗沉下去,如同暗濤洶湧的深海。
「……嫂嫂此言何意?」他似乎是咬著牙,從齒縫間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這句話問出來的。
謝琇忖度著「皇兄駕崩時,在榻邊的嫂嫂向皇弟提出這個問題」的大致情景,然後說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昭王弟這一次能給我的,和上一次……又有何不同?」
她搭在憑几上的那隻右手半伸出袖口,指尖篤篤地在桌面上輕叩了幾下。
「怎麼?時隔數年,昭王弟還是沒有想好嗎?」她的語氣里似乎含著一抹笑意,又像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挑釁。
……這就是個大膽妄為的女人!他本應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就意識到這件事!
一股怒氣猛地湧上攝政王心口。他握緊雙拳,瞪著面前好整以暇整理著衣袖的那位「皇嫂」,胸口滯郁難當。
一步錯,步步錯。
他出生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這樣的命運。
沒有投生在皇后的肚子裡,也沒能趕在皇兄之前誕生。
即使是一個庶長子的位置,都比他現在要好得多!
明明知道是皇后當時不擇手段地催了產,才搶得了先機,卻不能因此而將皇兄拉下來。
父皇想要的東宮太子,自然也是中宮所出,嫡長即位,最為名正言順。
而皇兄雖然一直病歪歪,但卻一直總也不死。
明明皇兄因著這副病歪歪的身子,文不成武不就,能勉強做個守成之君,都算對他期望過高……可是父皇也好、朝臣也好,都活像是瞎了眼一樣,喪失理智地無腦維護著皇兄的地位!
為什麼?憑什麼?就因為「嫡長」這兩個字嗎?!
可恨他空自文武雙全,卻被父皇死死壓著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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