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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本就是送行道別的好地方,不遠處就是五里亭,折柳相送,從古至今都是一段佳話——
但折柳相鬥,還是夫妻之間,這就……
城外生長著的樹木自然也有其它種類,然而皇帝選擇了折柳,想必是還打算藉此看一看她的內力如何。
樹枝堅硬,即使雙方不用內力,也能有來有往打幾個來回。而柳枝柔韌,若不提前精準把控內力、以內力灌注其中,怕是連「為劍」的代替功能都不具備。
謝琇凝視著皇帝,抬手接下柳枝,面色自若,心中卻暗暗叫苦。
……這還不如乾脆用鞭呢!
李鷫鸘的皮鞭質地堅韌,以內力灌注時不需要把控得那麼精確,也不必擔心它會崩裂。
但柳枝何等脆弱,若是少一分內力,它就支棱不起來;可若是多一分內力,怕不是要立時崩碎,還當什麼劍的替代品?
想去救個弦哥竟然這麼麻煩,果然在HAPPY ENDING之前都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行嗎?
謝琇心裡吐槽不已,臉上卻神色如常,目送著皇帝又走回先前的位置,她便右手一抖,率先將那根已然堅/挺如細劍一般的柳枝舉起,尖端指向對面。
「陛下出招吧。」她淡淡道。
皇帝也不跟她謙虛,聽她說了這麼一句,點點頭,便倏然縱身而起。
短短數步的距離被一瞬間弭平,年輕的皇帝身姿若鷹,縱躍於半空之中,驟然朝著她當頭俯衝而下!
謝琇輕笑了一聲,向後錯開半步,微側身軀讓開,不與皇帝正面相對,而是從側邊覷準時機出手,將柳枝在皇帝手中的柳枝上一壓。
喀的一聲極為細微的輕響,兩人手中的柳枝已然雙雙斷裂!
皇帝似是有點詫異,沒有想到寧妃誇口在先,一出手卻連內力都掌控不好,一招之內就斷了他選擇的兵器。
但寧妃卻好像沒有被這個失誤影響到一般。
隨著那聲輕響,柳枝應聲而斷;在皇帝一愕的時刻,她已抓住皇帝身形一滯的機會,猱身而上,左手沿著他的手臂一路蜿蜒向上,並掌為刀,劈向他的上臂。
皇帝待要抽身避開,但寧妃卻已一掌勢大力沉,劈中了他的上臂。
頓時,他感到上臂正中一陣酸痛,肩頭不由自主地向下一垮,身軀因此一歪。
寧妃並未罷手,而是立刻藉此機會,右手成爪,抓向他的頸間。
昏昧的月色下,女子的纖纖玉指變成奪命的鷹爪狀,在向著他襲來的過程中,被摻雜了珠貝粉的香汁子染成的、半長的指甲上,竟然反射過一道銀光,又倏而隱沒。
皇帝不得不立即向後撤步,同時閃電般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在面前豎起,及時在她的爪風掃到自己頸間的前一霎那,牢牢夾住那隻作祟的爪子。
寧妃掙動了兩下,卻並沒能第一時間掙脫他的箝制。
她的臉色漸漸地變了。
兩人此刻如此貼近,皇帝仿佛這才第一次長久地正面直視著這位他當初為了掩飾自己的「隱疾」,而訂立攻守同盟、成為合作盟友的「寵妃」。
他發現她的目光極其明亮,灼灼有光,像是在一團漆黑之中燃燒著的、不滅的火焰,令人看了之後,心臟幾乎為之燒融。
他慌忙調開眼神。
就在此時,他聽見她微微啟唇,發出——一聲嗤笑。
「還打嗎?」她輕飄飄地問道。
皇帝忽然覺得有一點羞惱。
然後,在他謹慎權衡之前,一個字便已脫口而出。
「打!」
他的「寵妃」朗聲大笑起來。
「好!」她豪氣十足地應道。
仿佛那一瞬間,被謝家遺失了十幾年、找回後又被嫌棄不已的小可憐,與京城閨秀們格格不入的「謝小姐」消失了。
留下來的,還存在於那裡的,是「謝女俠」。
是行走於江湖、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快意恩仇的俠女。
不知為何,皇帝抿起了唇,微微地笑了。
他們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一交錯,仿若彼此心領神會一般,兩人的手同時一收,再幾乎同時都往後躍了一步。
彼此間的距離又瞬間拉開。
這一回沒了兵器,他們也不再相約以何種武器對打,而是就地取材,飛石落葉,無不可用。
……哦,確切地說,是謝琇單方面就地取材,無不可用。
小皇帝居然還真有幾分秉著俠義之道、不肯與手無寸鐵的女子用武器相鬥的想法,迎著謝琇那邊偷懶以飛石激射而來的攻勢,卻只是以衣袖和手掌拂開或震落,並不惱羞成怒,也撿起什麼去攻擊她。
謝琇其實只是起了一點捉弄和試探之心而已。見皇帝始終規規矩矩地恪守仁義之道,她也覺得無趣,於是停止了她的暗器攻勢,打算在幾招之內迅速結束這場比試。
笑話,內力、體力若是都耗光了的話,她可怎麼有力氣再去設法救弦哥?
而且……
想到弦哥,謝琇的腦海之中,忽而油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她很想念他。
想念到……即使正在跟別人比試,實在不宜分心,她也不由自主會想到他。
夜風颯颯,城外的郊野上,樹冠被風吹動,發出簌簌的輕響。
謝琇忽然想起了一闕詞。
「可憐窗外竹,不怕西風,一夜瀟瀟弄疏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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