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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或許不太能夠經受自己的示好被別人跳過不提,仿若是當著自己的面就被下了面子,於是又是羞窘又是惱怒,步履匆匆地抬腳就走,繞過琴案的邊角時還因為太倉促了而沒調整好步伐一個踉蹌——正是那個踉蹌的動作,讓他原本就沒完全站直的身軀又猛地歪了一下,腰間垂掛下來的什麼玉佩之類的斜斜盪開,剛好磕碰到硬質的琴案。
謝琇雖然剛剛是假意把視線朝著亭外的庭院的,但眼角的餘光也在注意著他,只是沒想到大少爺這麼快就露出了破綻,援救不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帶著一絲狼狽地重新站定在原地,把背脊挺得比剛才還要筆直,並且繃緊了臉、抿起了唇,整個人就彷如一尊凝固在原地的雕像。
謝琇差一點兒笑出來,慌忙也學著大少爺繃住臉。
世家公子臉皮薄,她剛剛不應該因為答不上來就裝聾作啞的。
她輕咳一聲,走到都瑾的面前。
……結果都大少爺不但把臉皮繃得緊緊的,他甚至都沒有拿眼睛再去看她。
對不住,可是謝琇的表情管理突然崩潰了,她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都大少爺的臉上霎時間就掠過暴風驟雨。大少爺的臉陰沉得都快要滴水了。
可是在謝琇看來,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就好像是一隻不知深淺的小公鹿,氣呼呼地打算用初生的一丁點茸茸的鹿角,到處亂抵亂頂,發泄自己內心的不快——實則看在別人眼裡,只是一種裝腔作勢的嚇唬罷了。
這麼想著,謝琇覺得自己臉上的笑意不可遏制地加深了。
她想了想,伸手去拉都瑾垂落下來的寬大衣袖的一角,甚至十分謹慎地,都沒有碰到他的手或手臂的任何一點點。
「罷啦,是我之過。」她放柔了聲音,緩言說道。
「我於詩文一道,只懂得皮毛,再深一點的意義,就不太能懂……接不上你的話,我也不應該緘默不言。但我實在是不想直接對你說『對不住,懷玉公子字字珠璣,可遇上我卻宛如對牛彈琴』。」
都瑾:「……」
怒氣沖沖的小公鹿好像把這個解釋聽進去了。他也不昂著他驕傲的下巴了,微微垂下視線來,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這個魯鈍的牛頭怪看了半晌。
謝琇全程保持態度良好的微笑,接收到他的打量,還笑著補充了一句:「……誰又想在懷玉公子面前表現出自己不佳的一面,招來惡感呢?我也是俗人,我亦不能免俗啊——」
這種態度似乎終於挽回了一點貴公子的顏面。都瑾用鼻音輕輕哼了一聲,語氣里似是還帶著一點氣惱之意,低低說道:「……我非計較這些之人。」
謝琇:……!
都大少爺在說什麼?!
大少爺是個文化人,說的每一句話都仿若別有深意。可她只是個愚拙的除魔師,說穿了實際上大多數時間跟妖魔鬼怪戰鬥,乾的是體力活。
……他們之間有壁。
但大少爺好像一點兒都不這麼認為。
他抿著嘴唇,垂下視線,卻從長睫的下方,用那雙闕深的眼眸窺探著她的神情。一旦確定了她現在還是在含笑注視他的,他就又目光一閃,把視線匆促地移開,就好像那樣就能假裝出他並不在意她的情緒似的。
謝琇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是最優解。於是她只能採用最笨拙的方法——岔開話題。
「哎,快讓我看看,剛才有沒有磕碰到哪裡!」她鬆開他的衣袖,繞到他身子的另一邊去,還刻意微微弓下腰,仿佛是想要查看他身上剛才磕碰到琴案的地方。
都大少爺就如同枝頭被驚起的雛鳥一樣,猛地側了一下身子,下意識用手去捂腰間繫著的佩飾,口中還說道:「沒……並沒有什麼,沒有碰到哪裡……」
他這麼一捂,謝琇反而放了心。這就說明他根本沒有碰傷身體的哪裡,否則他下意識的動作會去捂身體上的疼痛之處的。
可她也不能就此罷休,顯得她的問候和關切很沒誠意似的,他一說「沒事」她就立刻罷手,根本不是真心要關懷他,而是只想岔開他的注意力罷了——
於是她愈發再接再厲起來,還往前邁了一步,想隔著他的指縫去打量那一樣被磕碰到的佩飾。
「那就是碰壞了你身上的玉佩嗎?……這樣可不行。能被你日常佩戴在身上,想必是很喜愛之物了;碰壞了哪裡?還能修復嗎?」她貌似關心地一連串丟出許多問題,充分表明了她悔過的誠意。
結果都瑾那隻蒼白的大手就那麼牢牢地捂在那裡,掌心完全覆蓋了那枚佩飾。
「哎?」謝琇發出疑問的聲音。
莫非是真的磕碰得很厲害?但他也不用擔心她會良心不安啊……即使那枚佩飾從中斷為兩截,可又不是她動手砸斷的,她最多只能寄予無限的同情,並不會因此而感到良心上受到譴責——
而且他這麼緊抿著嘴唇,捂住佩飾不給她瞧的行為,就讓她有一點兒無所適從了。
究竟還應不應該繼續問候下去?究竟是應該表現出熱情的關切,還是應該適度放手?但她其實也不太了解大少爺的性格,萬一大少爺覺得她還是表現得熱情不夠怎麼辦?……
謝琇腦海里正這麼胡亂地想著,感覺都大少爺這個攻略對象實在難以就範,怕不是個隱藏五星SSR的時候,忽然,都大少爺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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