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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想必就是眼下的情境吧。
但那闕詞還說:「奈此九迴腸,萬斛清愁,人何處、邈如天樣。縱隴水、秦雲阻歸音,便不許時閒,夢中尋訪?」
是啊,弦哥,你到底在何處?是否正遠在天邊,路途迢迢,歸期未定,更有人從中作梗,不得尋訪?
謝琇的雙手慢慢緊握成拳,半長的指甲淺淺刺入掌心,那種微微的痛感,讓她一瞬間又恢復了冷靜——以及激起了更多的氣勢。
她忽而伸足,足尖輕輕往上一挑。
一根原本落於塵埃之中的花枝,便向上飛起,被她握在手中。
那根花枝從枝頭墜下,上面竟然還帶了三兩朵花,可見之前正在枝頭時,上面的花開得何其燦爛盛大。
而今它卻被纖指拈著,慢慢後撤,橫在一張桃花芙蓉面的臉側,上面倖存的那三兩朵花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墜落一般。
然而,下一刻,落下的不是花朵,而是劍招。
詩曰:空山雨過,月色浮新釀。
把盞無人共心賞。
空山雨落,劍勢如虹,一枝化作千萬條,劃裂了曠野上浮蕩的空濛月色。
詩曰:可憐窗外竹,不怕西風,一夜瀟瀟弄疏響。
花枝在那桃花芙蓉面的小娘子手中騰挪捻轉,化出萬點幻影,捲起一陣清風,風中還似帶著一點花香,捲起花葉簌簌,直向面前的青年而去!
數息之間,兩人已交手了數回,花葉落處,各有勝負。
詩曰:奈此九迴腸,萬斛清愁,人何處、邈如天樣。
花枝如雨,千條萬條,劍勢九回,半天風露。
皆不過為了劈開前路,去尋那人,及時拯救他於危難之中。
詩曰:縱隴水、秦雲阻歸音,便不許時閒,夢中尋訪?
轉瞬間,萬千劍勢,倏而收作一點。
花枝的一端,正正停留在面前那俊朗青年的眉心處,不再往前半分。
花枝猶自顫顫,而枝上花葉,已然全數落盡。
那芙蓉面小娘子忽而發出一聲輕笑。
「你輸了。」她柔聲說道。
那青年閉了閉眼睛。
「……是啊,我輸了。」他低聲承認道。
她還來不及得意,下一刻,青年睜開眼睛。
那雙眼裡寫滿了沉肅與警戒。
不再是「游龍戲鳳」的任性天子,也不再有那些「先帝唯一愛子、無人與之相爭」的理所當然、肆意妄為情緒。
那雙眼睛直視著她,深不見底。
青年一字一頓地問道:「可是,你是誰?」
謝琇:!!!
……怎麼這個任務原來還是非輸不可,才能證明自己有資格去救弦哥的嗎!
她心裡惱了一瞬,外表卻面色無波。
「我是謝瓊臨。」她一字一字答道。
她這種確信的語氣,好像沒有再加深皇帝的疑心。
他那雙深眸一寸寸滑過她的臉容,微微有絲猶疑。
「可是,你——」
謝琇翹唇一笑,打斷了他。
「臣妾若無這點本事,一介孤女,何以活到今日?」她反問道,隨即收回了那根花枝,隨手拋落於地上。
「只怕不等謝家找尋到我的下落,便早已無聲無息湮滅在江湖的哪個角落裡了……畢竟,行走江湖,本就十分危險,一場仇殺,甚至只是一次不幸被波及……就可以毫無破綻地收割掉某個人的性命。」
她聲音冷靜地提醒皇帝道。
「就像是……那些人在懷陵渡的計劃一樣。」
「一場落水,再自然不過了……夜間行船,本就不可能萬無一失;剿匪不力,也自當問罪當地官員……背後隱藏著的,究竟是什麼人呢,誰又會知曉?」
皇帝的目色徹底地陰晦了下去。
寧妃一語道破天機。
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他沒有想到的,是寧妃居然身手如此高妙,而胸中丘壑,又不下於一時俊傑!
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氣。
茲事體大,他目前不能夠相信任何人。
派御前侍衛連夜出京趕往懷陵渡,或許是解決方法之一。
然而……萬一對方陣中有真正的高手,而御前侍衛不敵對方呢?!
此事不容有失,不能存僥倖於萬一!
他原來就聽說過這位謝小姐混跡江湖的過往——自然,那個時候,議論她的人,甚至是她的家人,都是拿那些當作黑歷史來看低她的。
謝小姐並沒有替自己辯解過什麼。或許是她俠女心腸,氣度闊落,根本不覺得和那些井底之蛙有甚麼可說的。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夏蟲不可語冰。
見過江河大海之人,怎麼會與那些只見過府中一汪死水的淺薄之輩一般見識呢?
然而,他也從不曾想到過,謝小姐真實的身手,竟然……竟然,不在柳城郡王之下!
他可以把這樣一個事關重大的任務,託付給她嗎?
他可以……信任她嗎?
他可以……將一國之安危,都全盤托於她之手嗎?
第550章 【主世界夢中身】154
年輕的皇帝忽然微微揚起頭來, 望著陰晦的夜空。
今夜的天空里始終翻滾著一片片烏雲,月亮總是半隱在雲層之後,月色晦暗,不見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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