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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琇更加錯愕了。
而此時,盛應弦沉聲道:「我只是就案情中的幾個問題再度審問鄭蟠樓,他的回答,我也已經誠實上稟。當我離開時,鄭蟠樓依然活著,一切如常。對此後發生之事,我一點也不知情。」
謝琇不由得又看向盛應弦。
正巧他在此時也抬起了眼來,他們兩人的視線剛好又在半空中相碰。只是,他們的視線只是一觸之下,便又各自下意識地錯開了。
姜雲鏡冷笑道:「盛侍郎說得倒是輕巧,殊不知皇上想要的可不是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否則我今天又何必多跑一趟?」
盛應弦音色沉沉,像是在竭力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怒意。
「那姜少卿待要如何?」他問。
姜雲鏡啪地一拍桌子。
「我笑盛侍郎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卻猶不自知!」他陡然站起,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怒聲道。
「你以為你還有和上一次一般的好運道嗎?進了刑部大牢,還有一個紀折梅願意拿出她父親的遺物,冒著自己的身世暴露的危險來救你?」
謝琇:!
可是姜雲鏡的誅心之言並不在此停止。
「你曾經想過嗎,假若你不假仁假義地為了顧及你那個愚蠢的師妹而去見陸飲冰,也就不會被牽連下獄,那麼紀折梅也就不會為了給你脫罪,鋌而走險地去接觸陸飲冰,更不需要拿出『長安繪卷』來贖你出獄……」
姜雲鏡的聲音愈說愈是嘶啞,語調卻愈加激烈。
「那樣她的身份就不會被拆穿,更不會被捅到御前,進而不得不為了掩飾你辦案不力的無能,而親手把背後的一切揭開,還要被逼到北陵去,最後死在了那裡!!」
「夠了!」盛應弦一聲斷喝,蘊含著怒意,大步走近姜雲鏡,停在他身前。
他的身量要比單薄的姜少卿高一些,因此站在姜雲鏡面前時,就格外顯出幾分氣勢與壓迫力來。
可是姜雲鏡卻好像渾然不懼一般,微微抬起下巴,冷冷睨視著盛應弦,道:
「多諷刺啊……你現在再一次陷入了泥沼里,很有可能即將再一次領略刑部大牢的囚徒滋味……可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一個紀折梅,願意拋棄一切來救你了……」
站在紀折梅曾經起居的正堂里,姜少卿一字一頓,句句誅心。
「盛如驚,你鐵骨錚錚,你義薄雲天,你心存慈善,你憐貧惜弱……你連街邊的乞兒都肯顧惜,還照拂著別有居心的師妹……卻如何不知顧念你的心上人!」
盛應弦:!!!
第323章 【第五個世界千里光】68
盛侍郎好像完全被擊倒了。他的嘴唇微微顫著, 說不出話來。
姜雲鏡竟然還反而向前迫近了一步,陰著臉,深黑的眼眸里仿佛蘊含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怨憤。
「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
他漂亮的五官扭曲了起來。
那一刻, 他不再是永徽三十六年的探花郎, 也不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他只是當年的那個剛剛脫離魔窟的單薄青年,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滿腔憤怒都朝著那個他以為的罪魁禍首噴涌而出——但其實,他心裡也十分明白,那只是一種掩飾自己的弱小無能與束手無策的方式罷了。
他痛恨沒有對紀折梅伸出援手、救她出險境的盛應弦。他更痛恨當年一無所有、對紀折梅面臨的絕境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的身軀都因為激烈的情緒, 而在輕輕地發著抖。仿佛這些年來,他從未像今天一般,能夠坦然無偽地,讓自己所有的情緒、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悲痛都傾瀉而出, 發泄出來一樣。
「你怎麼還能安然地度過這些年的,盛如驚?」
「當你看著你那好師妹還在中京的錦繡堆里橫行霸道、自以為是的時候, 曾經想起過在那一刻, 遠在北陵的紀折梅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嗎?」
「當你騎馬經過中京的繁華街頭,或登上高樓憑欄遠眺, 飲下一盅盅美酒的時候, 曾經想過在那一刻,遠在北陵的紀折梅, 或許正因為行刺納烏第汗而陷於生死關頭,命懸一線嗎?!」
「你立於天子之堂時, 她只能屈身蠻人的氈帳;你於富貴浮華中痛飲時,她正在荒原野草中生死搏命……」
「你曾經想過她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會有多痛嗎?!」
姜雲鏡聲聲質問,幾乎要逼迫到盛應弦的面上來;而盛應弦竟然無言以對,咚咚咚一連倒退了好幾步,最後咣當一聲,撞上了身後的桌椅,這才停下。
可是姜雲鏡並不肯就這麼放過他。
他再邁上前兩步,就好像要激憤得衝上去揪住盛應弦的襟口似的。
「你為什麼還活得這麼心安理得,盛如驚?!」
「你知道你勉力要遮掩、要維護的,是怎樣令人厭惡又不堪的東西嗎?」
「你的忠誠都獻給了什麼?殺害紀折梅的真兇嗎?」
「……你甚至畏怯得不敢直視這一切!」
謝琇終於決定自己不能再這樣坐視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的話,姜雲鏡不僅是將盛應弦逼迫到了牆角,他竟然還要將矛頭明晃晃地指向永徽帝,萬一被旁人聽去了,這就是無法了局之事——這算是什麼同歸於盡的招數?!
「等等!」她邁開腳步衝過去,一把拽住姜雲鏡的衣袖,阻止了他繼續向前,趕在他說出更傷人的話之前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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