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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爹是怎麼死的?!」他衝口而出。
那一瞬,在盛應弦心頭浮起的念頭裡,除了對莊信侯之死的惋惜和悲悼之外,還有——
「啊,原來晏世子終究是敬愛這位養父的」。
這些年來,由於晏小侯逐漸長大,也逐漸在朝中嶄露頭角,他頭頂那個諸人皆心照不宣的「皇室血脈,天子遺珠」頭銜,也仿佛愈來愈清晰而響亮。
與此相對的是,他的養父莊信侯晏尚春,仿佛已經在關於他的故事裡沉寂下去,也好像在中京眾人的心目當中消失了蹤影一般。
當大家偶然想起他的時候,唯一的印象就是「為天子撫育了這位事實上的皇長子」,沉默而可靠的忠臣。
而現在白城關破,蠻族大軍南下,他戰死沙場,大家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除去他之外,北方竟然無將可用。
並不是說守衛北方邊境的就沒有別的武將,然而當北陵大軍叩關時,大家首先想到的,還是曾經在北境打出一片天下的莊信侯晏尚春。
可是,莊信侯晏尚春已經重傷很多年了。據說那一次重傷,徹底毀壞了他的身體,讓他不能再出陣與敵將戰鬥。但那時倉促間找不到更合適的守將,於是便還是讓他滯留於白城關養病,再提拔他的部將,借重他多年守衛北境的經驗,繼續維持北方邊境的防守。
而晏尚春拖著殘軀,將這一切都完成得很好。
北境雖常有零星衝突,但多年來北陵一直未能叩邊南侵。
後來北陵的確出了一個武勇不凡的納烏第汗,逼迫得白城關一度告急,不得不讓皇帝答應和親。但誰知道皇帝臨時推出的那位「月華郡主」如此英勇,又身手不凡,果真於北陵國都天定城刺殺納烏第汗成功,又為大虞多拖了五年。
可是現在,一切被爭取來的優勢終於都已經消耗殆盡。
月華郡主殉國,莊信侯晏尚春戰死,白城關失陷,廣信府、懷忠府等地三處大城也被攻陷。
現如今,蠻族大軍竟是一路攻向太平府——不,說得更明確一點,中京城——的方向來了!
盛應弦一旦想清了這些事,忍不住胸中熾烈的怒意都在翻滾不休。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第353章 【第五個世界千里光】98
倘若這些年來, 皇帝不是在把心思都用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在朝中玩著平衡之術的話,他就早該明白,北方邊軍最好應該提前整備, 要提拔一批年富力強的新將領上去讓他們歷練, 再然後……也不應該再玩弄這些帝王心術或天子權術, 在立嫡立賢之間反覆橫跳,弄得朝臣也好、皇子也好,都無所適從……
來人顧不得晏小侯這位已經失勢的「遺珠」作何反應,催促似的喚了一聲:「盛大人?軍情緊急,須得儘快……」
盛應弦如夢初醒, 立即下意識轉向謝琇的方向。
只是一瞥,他便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失誤。
即使他臨去前該看看誰,也不能是晏世子的夫人。
他可以去看晏世子,因為軍情緊急, 又事關晏世子的養父,他多看一眼算是安撫, 或是許諾會儘量為莊信侯晏尚春爭取身後哀榮、儘量為晏世子爭取出獄的機會, 這都是說得過去的。
然而他不去看那位強忍悲憤的晏世子,卻望向隔壁牢房之中他的夫人, 這就——
謝琇忽然出聲了。
「一切都仰賴盛大人了。」她說, 甚至還在牢里隔著木柵,向著盛應弦斂衽為禮。
「這家國天下……實已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倘若朝中諸君對北陵蠻族之凶暴不甚理解、對他們還存有一絲妄念的話……還望盛大人從中周旋。」
啊, 這幾句話說得深明大義,聽上去就像是任何一位憂國憂民、尚有良知的好人會說的那樣。
然而盛應弦知道, 若說北陵蠻族之凶暴,還有誰會比她理解得更深刻?
他曾經無數次地去設想她在行刺納烏第汗的時候, 曾經都遇上了什麼事,遇上了怎樣殘忍的圍攻和絞殺……雖然後來她言之鑿鑿地說「一切都結束得很快,也不太痛,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那也不能減輕他在幻想那種場面之時,胸中湧起的痛苦與憤怒之意。
現在,那些蠻子再一次劍指中原,朝著她的方向進攻而來了。
而這一次,她同樣是在那群蠻子向著大虞發難的時候,正巧被關在刑部大獄之中……
倘若皇帝還要獻女求和,可怎麼辦呢?難道要讓那昏君再一次把小折梅推出去嗎?!
理智告訴自己,即使還需要再次和親,皇帝應該也不會選擇小折梅。因為小折梅這一次的身份很安全,也並沒有流露出什麼過人的能力——
盛應弦忽而臉色一白。
「你……你會的那些,從前可曾有人……」他有一點語無倫次地說道。
他原本是想問,她所會的那些「神通」或者不凡的武力值,從前可曾有人向皇帝密報過。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意識到,這個問題,若是問小折梅的話,她是沒有答案的。
而她與晏世子夜遊運河,路遇黑衣人打劫旁邊的遊船,他們出手救下了那條船上的鄭二郎與其餘人等;這一宗軼聞,已經作為一樁美談,在市井之中流傳過。
即使時為雲川衛指揮使的晏世子能擋下雲川衛的密報,但這種「美談」,即使是別的臣子,與皇帝閒聊時,說不定也會當作有趣的話題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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