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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說得意味深長,聽上去似是韞王手下的青年才俊,因為與剛剛結識的美麗女郎結下了幾分歡場上常見的恩情,才為了哄人而信口許下的諾言;但聽在謝琇耳中,卻仿佛像是高韶瑛本人,借著這樣的機會,對她鄭重剖白的心跡,許下的承諾。
她的一顆心狂跳,不敢再多看他,微紅了臉頰,低頭鑽進車中。
馬車轔轔地走了起來。當謝琇覺得他們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再回頭看一看也沒什麼的時候,她悄悄掀起車窗上的布簾,探出頭往後望去,卻看到高韶瑛那一襲藍袍的俊挺身影,還負手站在「白園」的門口,目送著她們的這輛馬車遠去。
謝琇心下一驚,不敢朝著他招手,急忙放下車簾,重新縮回車廂里,心跳得卻很快。
曲晚芍或許是看出了這點眉眼官司,笑著打趣道:「謝姑娘這可真是作孽啦……到時候那位公子真的上『殿春閣』去跟奴家要人,可讓奴家怎麼回人家啊?」
謝琇的心跳乍然漏了一拍。她勉強忍住自己心中的波瀾起伏,咳了一聲,答道:「……就說有人已贖了我去好了。」
曲晚芍微微一怔,笑容愈發深了。
「姑娘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她稱讚道,「拿得起放得下,倒是晚芍著相了……」
謝琇扯出一絲笑意來,跟她有來有往地應酬了幾句,才算是把這件事矇混過關。
永王對「白園」假山內的那條密道通往哪裡很感興趣,但短時間內,他最多也只能盯緊韞王在禹都內的幾個據點,比如王府、「白園」,以及永王查出的兩處私宅。
就在這種緊繃的氣氛之中,萬壽節到了。
第34章 【第一個世界五更鐘】33
四月十六, 是皇帝的萬壽節。
每一年,除了皇帝於宮中設宴邀請宗室重臣、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之外,就是禹都的街頭,也有許多慶祝活動, 夜間還會破例取消宵禁放燈。
就在這個日子到來的前一天, 永王李敘接到了確切的消息。
……確切地說, 是皇帝和永王這一方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那從劍南高家消失的半塊虎符,幾乎是各方都在千尋萬覓,最終確認,是已經到了定西侯范永敬的手裡。
禹都位於中原腹地之處,萬一范永敬投靠了韞王李稚的話, 那麼西南大軍穿過劍南道和山南道,就能直抵禹都!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西南大軍原本就有一部分正在劍南道北部的山野里訓練!
南方的夷族並沒有建立太強盛的國家,他們分裂成無數小國, 各自為政;所以西南邊境的壓力相對北方來說要小很多。當然,西南大軍十萬人, 從人數上來說也比定北侯統率下的二十萬大軍要少一半。
不過, 這十萬人一旦劍指禹都,那就是另外一種情形了——
永王接到的密報是, 原本藏於劍南高家的那半塊虎符雖然攥在了定西侯范永敬的手裡, 但他似乎依然心存疑慮,並沒有立刻要把兩半虎符拼合到一起拿出來, 公開將西南大軍都收歸自己麾下的意思。
畢竟這件事一旦做出來就形如造反。而造反的主角——韞王李稚,現在還在禹都。
不是他不想走, 而是皇帝和永王將他密密地監視了起來。
他也依然蠱惑了一部分頑冥不化的老臣和頭腦簡單的勛貴,讓那些老頑固認為他只是個乖覺的王爺, 並沒有爭奪大位的野心——理由也很簡單,萬年有效的那一句「從古至今,只有立皇太子、立皇太弟,誰曾聽說過『立皇太兄』呢?」。
也因此,那些老臣和勛貴覺得先帝骨血只剩下韞王與今上這麼兩滴,即使要把皇位傳給懷安郡王一脈,但為先帝保留下韞王這最後的一滴血脈,也是順應天和之事,所以處處力保韞王,讓皇帝和永王一時間也很難處理。
這終於讓謝琇稍微感嘆了一下——難怪崔女士曾經有一次感嘆過,即使是當女皇,也並非能夠處處如意,想撤換個縣令這種芝麻官,背後利害關係都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簡直讓人上火。
她自己雖然不怎麼通曉權謀,但永王的行事處處為韞王所掣肘,這種狀況她這半年多以來也見得多了。
不過永王李敘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經過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小心經營,他確信自己至少已經能把韞王李稚扣在禹都,不讓對方逃離了。
……只要不讓韞王李稚出京,那麼他再策反誰,也只能成空。
定西侯范永敬總不能驅趕著大軍上路往禹都前進,一邊行軍一邊喊著「我等擁護韞王繼位!」吧。
那樣的話他的大軍可能還沒出劍南道,韞王李稚的腦袋就已經掛在禹都的城門上了。
不過現在,誰也知道,明天萬壽節,夜間取消宵禁,並且城中放燈,肯定是個韞王搞事的大好時機。
他即使不搞事,而是趁機潛出城外,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路奔往西南去和定西侯范永敬會合,那也足夠可恨了。
然而,萬壽節這一天,作為未來的太子,永王要在宮中幾乎呆上一整天。而因為他現在還不是皇太子,宮內並沒有留下多少可心的人手,方便他遙控宮外的事務。皇帝的人手他倒是可以用,但他剛剛接手,是否能夠如臂使指呢,還是未知數。
這是一個絕好的鑽空子的良機。謝琇甚至覺得,假如她是韞王李稚的話,她也會選在明天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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