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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本質上就是一個大妖鬼。他也並不稀罕坐這個天界的寶座。
他甚至懶得去管三界的那些瑣事。誰勝了、誰敗了,誰占了上風,誰又要把誰趕盡殺絕……他根本懶得去聽。
他只是想要自由。
天地之大,他只是想要和從前一般自由來往,隨心行事,無人可以指摘他的行為與做法,也無人有資格裁決他的是非善惡。
……然而,他已經被她的血肉餵得腦子壞掉了。
仿佛就像是吃了她的血肉、她的心臟之後,他的心臟和腦子都一道被她同化了,居然可笑地去身不由己地遵循她為他定下的那些規則,就仿佛那些規則,就是這世間最真實、最正確、最至高無上的法則——
長宵曾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試圖把自己的腦子和行事扳回正軌。
啊,他所謂的「正軌」,指的就是當年在人間橫行,自由自在地做那個天生地長的大妖鬼的時候,自己的行事風格。
……可是他失敗了。
謝十二一定是在自己的血肉和心臟之上,又加諸了什麼連他也不知道的秘咒。這樣的話,只要他吃掉她的任意一部分,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要被那神秘的咒語控制,終身聽從她那些可笑的規矩而行事。
長宵很不爽。
他不爽到了極點,甚至有些想要殺人。
本該如此——他可是這世間能力最強的大妖鬼,每當他不高興了,他就出去作亂一番,搗毀半座山頭,痛揍所有膽敢擋在他面前路上的人、神、妖魔鬼怪,然後再把其中最不順眼的宰掉。
天界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挺了解他的。
他們把他封作「禍神」而不是別的甚麼頭銜。因為他最喜歡扔給別人的,就是這種飛來橫禍。
他那時候有多威風!他開心了,就要出去掀翻半個山頭,發泄愉悅的情緒。他不開心了,他也要出去掀翻半個山頭,發泄惱怒的情緒。
可是他的命運發生了逆轉。
他被一個年輕姑娘下了血咒控制住了。他不能對她下手,也被她監視著不能對別人下手;他不能去掀翻半個山頭,也不能看誰不順眼就滅了誰,而且還要在別的妖鬼作惡時,不但不能拍手叫好,還必須出面阻止。
啊,他一度清白純良得連他自己都噁心。
他快要不認識他自己了。他純白得如同一隻初生的小羊羔,而不是從裡到外心黑手辣的大妖鬼!
謝十二!
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
謝琇,謝十二!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加可惡的人了!
他有朝一日,一定要吃了她。品嘗她的血肉,吞噬她的心臟,把她一點一點地吞吃入腹。
那些能力上的加持,那些功力修為上帶來的好處,他其實並不算多麼在乎。
他已經是禍神了!已經是世間最強大的大妖鬼了!他懶得再進一步——再進一步,他就該把這三界都踩在腳下了!
可是踩在腳下要做什麼?他的快活也好,不快活也好,維持的時長也就是讓他掀翻半個……不,一個山頭而已。
而且他也沒有快活的時候宰個人的習慣。他並沒有觀賞血流成河場面的喜好。所以他更傾向於偽裝和操控——偽裝成「都懷玉」,製造出「終夜」那樣的小傀儡並加以操控,看著本不該作惡的人製造出一場禍事,來顯示他的心計與智謀,他的演技與能力。
可是謝十二出現了。
她不但不上他的當,反而偏偏要與他作對!
她為什麼不上鉤?為什麼不中計?為什麼不沉迷於他俊美的軀殼、高超的技藝或編織的甜言蜜語?
他反覆地想,卻怎麼也想不通。
他反覆地嘗試,直到他再也沒有了那樣的機會。
於是她成為他一生也難以解開的一個謎題。
他成為了事實上的新一任天帝之後,並沒有多少事需要操心。
他才不管三界眾生是不是活得下去,或者哪裡出現了什麼新的怪物為害世間。
那些事都是像謝二那種正義大英雄該去操心的。
謝二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累積起來的這些閃閃發亮的功德托舉到天界來。
而在那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多多地把那些早晚會變成謝二的功德之一的妖魔鬼怪們,都留給謝二收拾。然後,在天界坐等謝二找上門來的一天。
他曾經想過,倘若謝二有一天來了,看到這裡只有他一個人,而沒有謝十二的話,謝二會作何反應。
……多半會既驚且怒,連聲逼問,最後對他拔劍相向,要跟他一決生死,好為自己的好妹妹報仇。
一思及此,長宵總會嗤笑出聲,然後,便覺得無味得很。
到了那時,他會做什麼?
他會拍拍自己的腹部,告訴謝二:你的妹妹在這裡。
本座吃掉了她。她如今已經與本座的這具身軀融為一體。本座活著,也即代表她的一部分依然活著。若是你想要殺掉本座,那就來吧。
然後,或許——不,是一定——謝二會憤怒得發狂,會來殺他,祭出那些五花八門的符咒,將他送往冥府黃泉之畔……
他那麼悠悠想著,唇角竟然慢慢翹了一翹。
他當上了這個勞什子的天帝,卻依然去不了冥府。他派人給冥府傳信,要閻君調查謝十二的下落,那個可恨的閻君居然不把他當一回事,總是藉故推脫,只說謝十二恐有旁的不凡來歷,冥府里也沒有關於她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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