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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聲斷喝石破天驚,倒是讓盛侍郎與姜少卿一時間都息了聲,幾乎同時轉過頭來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開口裁斷似的。
謝琇凝神思考了一下,覺得目前的局勢實在過於錯綜複雜。
盛應弦與姜雲鏡之前就因為「紀折梅之死」而鬧得水火不容,即使她現在死而復生、就站在他們面前,只怕數年來存下的心結,也讓他們沒那麼容易就輕易撇開矛盾,攜手精誠合作。
這就牽涉到了一個問題——
他們或許各自有消息的秘密來源和調查渠道,但他們所獲知的情報,想必是不太願意與對方共享的。
而且,多疑而昏庸的永徽帝,恐怕也是不想見到一個能夠毫無芥蒂地攜手通力合作的刑部和大理寺的。
盛侍郎與姜少卿,若是還想得到永徽帝的信任——至少是一部分的信任——那就必須一直像現在這樣敵對下去才行。
謝琇深吸了一口氣。
「我剛剛已經詢問過盛侍郎了,當夜他與鄭蟠樓會面,的確只詢問了鄭蟠樓當初為何要叛國、給北陵當密探,而鄭蟠樓的回答也不新奇。」她巧妙地選擇著措辭,對姜雲鏡說道。
或許是她的語氣和態度都太過坦蕩蕩,姜雲鏡微蹙雙眉,但終究沒有再拿著懷疑的眼神掃視一旁的盛應弦。
「更何況,他殺鄭蟠樓做什麼?對他有什麼好處嗎?而且,盛六郎根本不是一個會濫殺無辜之人。即使是罪人,他也執著於要查明罪名和真相,然後讓對方接受國法刑律的處罰,而不是這種私刑處死……」
姜雲鏡仿佛牙痛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說得倒是挺冠冕堂皇、光明正大的……」他低聲嘟噥著抱怨了一句,又把目光投向謝琇,「那你倒是說說,你覺得真兇是誰?」
謝琇略一沉吟,說道:「應該是想要給刑部製造混亂、好趁機向著刑部伸手之人。」
姜雲鏡:「……哦?何以見得?」
謝琇道:「原本的刑部被鄭尚書與盛侍郎好生整頓了一番,至今已是鐵桶一般,毫無他人插手的餘地……若能在刑部製造混亂與動盪,就像現在這樣從上到下都吃了掛落,上官要閉門思過、下屬人心惶惶,甚至有坐在關鍵職位上的人被捉拿下獄,這樣能夠漏出多少空檔和破綻,就不消我細說了吧?」
姜雲鏡:「……」
他臉上的表情有一點複雜。
但是他也明白,她分析得一點也沒有錯。
「言之有理。」他最後出聲道。
「……但你這個解釋,皇上不一定能夠接受。」他補充了一句,微帶著嘲諷之意地望向一旁靜默無聲的盛應弦。
「刑部鐵板一塊,也就等於,這片地方被張皇后和仁王一派牢牢地把持住了……旁人插不插得進手去,皇上不在乎;可是若要連他自己也插不進手,他可就會——」
他意味深長地停下了說話,未盡的餘音裊裊而散。
「而且他現在對著刑部出手,多少也可以打擊一下張皇后與仁王一派的勢力!因為在信王出京就封、杜家倒下之後,明面上已經沒有了可以與皇后和仁王相抗衡的勢力!」謝琇飛快地說道。
姜雲鏡略帶一絲讚許地朝著她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他說。
謝琇停頓了片刻。
「……那就,把他的注意力轉開。」她冷冷說道。
姜雲鏡似乎有點意外。
「什麼?」他問。
謝琇冷笑道:「他要另一個勢力,那我們就給他另一個勢力。」
盛應弦猛然抬眼望向她,臉上是一片錯愕之色。
姜雲鏡的臉色也微微變了。
「你……你又要做什麼?!」他口氣和臉色都不太好地喝止她。
「你又要做什麼危險之事?」
謝琇無視他們兩人一臉如臨大敵之貌,情真意切地嘆了一口氣。
「宮中從來不乏有野心之輩,去了一個杜貴妃,又有一個鍾貴妃……聽說,她最近正想收一個養子。」
「我只是感慨一番,能做什麼壞事呢。」
姜雲鏡一滯,心頭已然明悟了。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旁邊的盛應弦,看著威名赫赫的刑部左侍郎還是一臉茫然又專注的樣子,雖然不懂紀折梅在說什麼,依然一雙眼睛都凝定在她身上一瞬不瞬——他忽然嘖了一聲。
盛應弦的腦子裡的確沒有這些後宮爭鬥的弦。但這並不妨礙他乖乖地盯著紀折梅,用那種和朱紫高官一點都不相配的熱切、欽慕、脈脈情深的眼光望著她。
腦子裡浸透了後宅與雄競之事的姜雲鏡懷疑,盛侍郎根本就忘記了,紀折梅如今的身份是有夫之婦。他若是想和紀折梅重續前緣,多半在眼下一段時期之內,還要為愛當三。
……因為以紀折梅這樣的性格與能力,堪為上佳的臂助;胸懷大志的小侯爺在大業得成之前,大約是不想放棄的。
更何況,他自認能看穿一些晏小侯那個人。
晏長定本就是個生母不詳的私生子,養父又離京許久,看起來皇上也並沒有因為他「遺珠」的身份而對他過度偏愛或照拂;於是他一個人,從十幾歲的時候起就要輾轉於中京的波譎雲詭之中,權衡何時可以出頭,哪裡有機可乘。
因此,這樣的一個人,是不太在意情感與身體上的忠誠與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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