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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謝琇料定,她給出的理由能不能靠得住,有幾分靠得住,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假如曹家真的隱藏著什麼黑幕的話,那麼即使她理由給得再敷衍,他們也不會鬆手放過像她這麼優質的獵物。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曹家並沒有很大的顧忌。小師妹當初被擄時喊出了她是雲川衛指揮使盛應弦的師妹這一身份,但曹隨就那麼毫不在乎地直接把她打暈帶走了。
而和小師妹相比,「瓊娘」只是一個從別處來到這裡觀賞慶典的普通小娘子,並且從她的話語裡還可以推斷出,她從前甚至沒有去過大一點的城鎮,壓根沒見過多少世面,正是最容易被控制的那一類人。
綜上所述,曹十七娘對她是真心關懷也好、假意擔憂也好,謝琇都不在意。
曹家,她去定了!
於是謝琇把握著情緒,流露出一絲「時間一點點過去,涉世未深的小娘子也愈來愈慌張,心裡沒底」的悲傷來,用帕子掩住臉,嚶嚶嚶地小聲啜泣起來,一邊抽泣一邊還說些「這可如何是好,傍晚時分我們搭的車才到,也怪我貪玩,想先來街上逛逛,三郎縱著我,就答應了,可沒成想現下竟然走散了,所以還未確定要住在哪裡……三郎體貼我,包袱都是他在背著,現下我真是山窮水盡了」之類的話,簡直像一個盡職盡責的NPC一樣,言語之間就把前因後果全部都交待出來了。
曹十七娘也表現得很是恰如其分,一下子替她擔憂,一下子又和她一道嘆息感傷,情緒給得十分到位;等到謝琇都覺得應酬到這個地步火候完全夠了的時候,曹十七娘開口了。
「這……如今天色已晚,我家下人還未有好消息傳來,恐怕是……」
謝琇捂著嘴,發出一聲抽泣。
曹十七娘識趣地住口了,轉而說起另外一個問題。
「若是……今夜找不到你那位郎君,又不可能連夜送你回家……瓊娘姐姐,可有其它打算?」
謝琇做出六神無主、淒悽慘慘的神態,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我心裡好慌……我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
曹十七娘連忙安撫地笑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若是如此,瓊娘姐姐不如先隨我回家暫住?曹家也有客院,明日我們可繼續尋找你家郎君……」
謝琇垂下視線,一顆眼淚墜在下方的睫毛上,被帕子掩住的唇角卻微微一翹。
成了。
「也……也只好如此……」她哽咽著應道,「那、那就叨擾貴府一晚……」
曹十七娘抿唇輕輕一笑。
「姐姐萬勿客氣,出門在外,理應相互幫助……啊,不知那位郎君,大名為何?明日尋找起來,也好說道……」
不知為何,謝琇被帕子掩住的唇角旁,那一絲笑痕愈發深了一些。
「……霹靂。」她輕聲答道。
曹十七娘的笑意僵凝在臉上。
「什……什麼?!」她無法置信地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謝琇咽下那已到喉間的一聲輕笑,十分艱難地維持著臉上悲悲切切的神情。
「三郎,大名喚作……薛霹靂。」
……
於是,謝瓊娘成功入住了曹府的客院。
也不知道薛霹靂在外頭是不是能心領神會她這順勢而為、打入敵人內部的選擇。她心想。
不過有一點頗為奇怪,謝琇原本以為女眷所居的客院應該距離內院更近一些,但曹十七娘卻命自己的丫鬟月桃引著她走了很久,最後走到一處頗為荒僻的院子裡。
院子面積不大,倒也還算乾淨整潔,但謝琇卻起了疑心。
她不動聲色地在臥房中走了一圈,一邊觀察情況,一邊貌似隨意地問道:「月桃姑娘,不知這裡距離府中老夫人、夫人的院落有多遠?瓊娘貿然叨擾,心中感念,想要明早起來去向老夫人、夫人請安道謝……」
月桃卻顯得十分平靜——要讓謝琇說的話,她覺得月桃的態度平靜得近乎冷漠——她說道:「謝小娘子客氣了,不過這就不必了。老夫人、夫人皆潛心修佛多年,府中偶爾有外客借宿也是尋常事,不必為此打擾主子們修佛的虔心。」
謝琇背朝著月桃,聞言一挑眉。
……修佛?
若說大戶人家的女眷信佛也是常理,但修佛修到連外客都不肯見……這就有些魔障了吧?!
還是說,這只是一種託辭而已?
她不動聲色地拂了一下床邊垂掛的帳幔,道:「……原是我的不是,沒有想到府上可是高官宅邸,老夫人、夫人又豈會隨意見個不明來歷的外客?說起來是我僭越了。」
她這一番話綿里藏刀,而且故意說得有幾分直白,聽上去就像是個不懂禮數也不懂主人家眼色的、沒見識的鄉下姑娘似的。
月桃果然被激怒,在她身後撇了撇嘴,一臉不屑之色。但她口中還是一絲破綻不肯露,有禮地說道:「姑娘原不過借住數日,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地周全禮數的……主子們也一向不在意這些俗禮。姑娘且安心住下,等我們姑娘遞過來的好消息即可。」
謝琇嘆了一聲,似是還有不足,但又勉強忍住似的,道:「既如此,今晚勞煩你了。」
月桃應了一聲,很快就下去了。
謝琇陷入了沉思。
哪裡都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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