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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隨雙肩一震,有點不可置信似的轉過頭去,偏著頭盯著謝琇看。
可他沒看多久,就被曹十七娘打斷了。
曹十七娘聽到了他的話,猛地轉過頭,恨恨地瞪著他。
「姨娘身子不好,若不是成日為我擔驚受怕,又怎會……怎會……」
她說不下去了,大顆的淚珠湧上了眼眶。
「借著家中小娘子來沽名釣譽,算是什麼『佳話』!」她憤怒道,「姐姐們甘願受你們擺布,那是她們的事情!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可不想坐以待斃,若是能將你們一道拖下地獄,倒也不錯!」
曹隨略帶一絲驚訝地望著她。
「什麼?你說什麼?」他誇張地攤開手,「我可沒幹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你姨娘壽數到了,這也賴我?!至於曹家小娘子登繡樓的儀式,這是幾十年前老輩人就傳下來的傳統,也與我無關……」
曹十七娘恨道:「你敢說你一點虧心事都沒有做過嗎?!現在盛大人來了,曹家也要完了,我倒是還要看看,這種浸透著曹家小娘子血淚的儀式,還能不能持續下去!」
曹隨大聲地嘆了一口氣。
「唉,何必這麼較真呢?」他貌似無可奈何地嘆息道,「之前那些接到繡球的郎君,不也是家中好好物色的嗎?你以為我們真會把曹家小姐嫁給什麼賣油郎或者莊稼漢?你也不想一想,得了那樣的姻親,對我們曹家又有什麼好處?」
曹十七娘怒道:「既是你說的那樣好人家,那麼五姐姐、八姐姐、十一姐姐又是怎麼死的!」
曹隨嘖了一聲,不耐似的答道:「只是命不好吧……」
「一派胡言!」曹十七娘突然提高了一點聲音,顫著嗓子吼道。
「她、她們即使命不好,也是因為生在了曹家!」她顫聲喊道,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你說,她們死之前在想什麼?是不是跟我此刻想的一樣?」
曹十七娘剛剛死裡逃生,重重摔在地上,額頭和臉頰都蹭上了灰塵,頭髮和衣衫也凌亂了許多,頸間還有清晰的白綾勒頸留下的痕跡,看起來又是悽慘、又是狼狽,一點稍早前在湖畔繡樓上登樓拋繡球的世家貴女風采都沒有了;但她此刻一雙眼眸之內卻仿佛灼灼燃燒著某種懾人的火焰,她趴在地上,半撐起身軀,咬著牙,衝著曹隨一字一頓地說道:
「……若曹家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該有多好?!」
謝琇:!
說得好。
剛才她還以為曹十七娘要說一句「願生生世世不再生於曹家」這一類的話,卻沒想到曹十七娘比她能想像的更加勇猛些,一張口直接就想滅掉整個曹家——
好!不愧是當初單槍匹馬就敢來大街上拐走雲川衛指揮使未來夫人的那位小娘子!
而且從曹十七娘這咬牙切齒的一句話來判斷,她是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後路都斷絕了,打定主意要掀翻整個曹家——這當然對於盛應弦來說是個大大的好消息,謝琇自然也樂見其成。
她原本打定主意要旁觀一陣子,因為這種對話之下最容易露出蛛絲馬跡的線索。但曹隨所說的話實是混蛋到了極點,謝琇覺得自己簡直難以忍受胸中翻滾的憤怒,若不是曹十七娘這麼快就表露了自己堅決的立場,說不定謝琇再忍不了多久,就要崩人設地上去一腳踢飛曹隨了!
盛應弦這時突然出聲了。
「折梅,你且扶著十七小姐,避到一旁去。」他冷靜地吩咐道。
「這裡其它的事宜,就交給我來處理。」
曹隨驚詫地望著盛應弦,片刻之後「哈!」了一聲,嗤道:「盛大人,盛指揮使,你都到這裡多久了,後面還沒有其他手下跟來?你不會沒注意到這件事吧?」
盛應弦將平靜的目光投向他,眼眸深不見底。
曹隨笑了笑,說道:「您一個人當然能擒下小人我……但您一個人,也消滅不了仙客曹氏一族。就憑藉我十七妹的幾句胡言亂語,你就想扳倒一個官宦之家,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盛應弦依然不動聲色地盯著他,並不答言。
謝琇這時已走到了曹十七娘身前,用自己的身軀擋住還倒在地上的曹十七娘。
她站著的這個位置,一抬眼剛好能看到對面東次間的房門。而她那優秀的視力,正好讓她捕捉到東次間房門旁的一根柱子上,似乎釘著某樣異物;在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巧有光線照在其上,閃出一點奇特的冷光。
謝琇:?
她定睛再度一看,分辨出了那是什麼。
……是今天稍早前,盛應弦從自己的腰帶中抽出,拿給她切割那隻繡球的薄刃小刀!
此刻,那柄小刀有一半都插進了木質的房柱之中,露出的半片薄刃則在特定角度下反射出一點冷光,剛巧被謝琇看到。
聯想起剛剛白綾突如其來的斷裂,謝琇一瞬間就悟了。
想必是盛應弦及時趕到,然後用這柄小刀作為暗器,及時飛刀切斷了白綾,才救下曹十七娘一命的吧。
……他這飛刀飛得很好,就是差點兒害她一掌打空閃到腰。
她不知道盛指揮使今天還有什麼別的安排,他的手下又為何遲遲不見入府支援;不過,她好歹在他面前也有個「雖然打起來像是五禽戲但好歹也是跟師父好好學過一點武功」的印象,等一下萬一動起手來也未見得就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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