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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雲鏡」的資料里,說他少而家貧,唯有苦讀一途,因此他自幼便格外勤奮,也因此沒有玩伴、沒有朋友,點燈熬油地只為能夠早日出人頭地……但一朝被長宜公主劫走,這一切願望瞬間成空,家破人散。
也因此,他此刻想要在她身上覓得的,或許正是他人生中所缺失的那些東西——
是同伴,是偏愛,是親近,是站在同一處,是任憑他如何使壞、都要無可奈何地笑一笑的寬容。
姜雲鏡哪裡是從她這裡尋求什麼簡單的愛情呢。
姜雲鏡所求甚多。
他當初失去的,並不單單是一位救命恩人。
而是一個不管他淪落至何地,都會從天而降、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俠女。是一個在深夜裡會拉著他逃脫牢籠、避開官差,在清早又會帶著他去吃熱騰騰早點的小姐姐。
是一個,會在任何人面前,都偏袒他的,和善又愛笑的姑娘啊。
謝琇垂下視線。
很遺憾,紀折梅給不了他的東西,謝瓊臨也不一定能夠給他。
但即使這樣,謝瓊臨也不會因為他故意給她的面前設了個陷阱而生氣。
她在心底輕輕嘆息了一聲,爾後重新抬起眼來。
就在她的視線與盛應弦的目光相遇的一瞬間,她身上的氣場有了些許的改變。
「我並沒有什麼可說的。」她說。
「說那個假的身世故事,是為了讓盛侍郎心頭不再起疑,安心接受我的相助;用假的道號,是為了不欲以這麼一點小恩小惠來要挾盛侍郎報答。」
她的聲音平靜如水。
「其後舍妹在貴府生事,我只是想儘快結束那樁事體,將舍妹帶回家去……倘若有什麼冒犯之處,那麼我在此一併向盛侍郎致歉。」
說著,她還真的向著盛應弦一揖到底。
盛應弦:「……」
奇怪,雖然她將所有的疑點都解釋了一遍,然而他胸中的悶意不但沒能得到任何紓解,反而更加難受了幾分。
……而這樣的說話行事風格,也讓他聯想起一個人。
盛應弦頓時警覺起來。
他離開牆角的小桌,陡然往前走了幾步,一雙鷹眸里驟然浮現出幾分凌厲之意。
「你……到底是誰?!」他逼問道。
謝琇一時懵了。
「我……我是……」她一邊故作結巴,拖延著回答的時間,一邊飛速地在心底權衡著「現在就掉馬」和「再拖一段時日」這兩種選項之間的利弊。
但在她得出結論之前,就聽到面前的盛六郎厲聲喝道:
「你一直似是而非地暗示,刻意在言行上貼近和假扮……紀小娘子,到底有何居心?!」
謝琇:「……」
姜雲鏡:「呵。」
一旁的姜少卿好像忍不住,漏出了一聲冷笑。
盛侍郎難得一見的、如鷹隼一般鋒銳的目光,瞬間就橫掃向姜少卿。
「……你笑什麼?!」
奈何姜少卿巍然不懼。
「呵……我笑你愚痴!」他施施然答道。
「姜明見!」盛應弦脫口斷喝道。
姜雲鏡依然安坐在那裡,只是迎視著盛應弦,含笑慢慢攤開了雙手,像是嘲諷、又像是滿含無辜。
「何事?」他應道。
盛應弦緊繃著下頜,似是將自己的情緒緊緊壓抑到了極限,但他的鼻翼又輕輕翕動著,眼尾在燭火映照下也似是拖出了一線隱約的紅意。
「盛某不知道你將無辜女眷也要拖到這一潭渾水之中,是何道理。」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道。
「盛某也已將所有的實情全盤托出,並無隱瞞。今日之行,實則大可不必!」
姜雲鏡靜聽著,卻忽而呵呵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著古怪的愉悅感。
「盛侍郎,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他問道。
盛應弦一怔,由於姜雲鏡這斜刺里神來一筆的問題,而感到略微有些錯愕和不解。
「什麼……第二次?」
姜雲鏡臉上的笑意慢慢地落了下去。
「這是第二次,盛侍郎私下親自見了一位重要欽犯之後,對方就消失無蹤……或者乾脆丟了性命,把全部的嫌疑與罪責,都一股腦地蓋到了你的頭上——對也不對?」
謝琇:!!!
她猛地轉頭看向姜雲鏡。
「你這是何意?!」她脫口問道。
姜雲鏡卻似乎毫不意外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他面色怡然地轉過臉來,迎視著她,悠然答道:「啊,我忘了謝夫人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他的右手搭在圈椅的扶手上,食指指尖篤篤地叩著堅硬的紅木,道:「鄭蟠樓死之前,最後見過的人,就是盛侍郎啊——至少,目前我們知道的,就是這樣。」
謝琇:!?
她震愕萬分,不由自主地又把視線投向對面的盛應弦。
結果她卻看到他微微垂下了視線,似乎並沒有否認這件事的意思。
她不由得衝口問道:「這……是真的?!何以見得?」
以她如今亮明的身份,實際上這個問題是有點逾越了。但姜雲鏡卻並沒有生氣之意,而是解釋得更詳細了一些。
「鄭蟠樓是獄卒來送早飯時,發覺他倒伏在牢房內的木床上一動不動的。」姜雲鏡道,「事後查明,前一晚,盛侍郎曾經到刑部大牢里,單獨提審過鄭蟠樓。他們之間也確實談了一陣子話,但當時並無其他人在場,無人得知他們談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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