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頁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但這一次,她不會輕易讓他就這麼離去。
她咬著牙,轉身離開,回到了席間。
在場的大老粗無一知道中官是如何「更衣」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用帶著一點輕視的眼光,腦補中官需要在這個過程當中花費更多的時間。
這正是謝琇所需要的。
筵席結束後,不過是未時末。
謝玹一行三人,就此離開了朔方軍大營,沒能得到朔方節度使的任何保證。
在回去的路上,謝玹似是有些內疚,好像對此行未能取得朔方節度使的保證或應承,而感到一陣慚愧似的。
謝琇只得策馬上前,與他並騎,又低聲說道:「無礙。我已有了一些發現,只是不能與朝中諸君分說而已。」
謝玹目光猛地一亮。
謝琇朝著他微微頷首,露出幾分肯定之色。
「我已有了巨大的收穫。接下來,且看我的吧。」她平靜地說道。
果然,朔方節度使盛應弦拒不奉詔一事,再度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內閣那些老頑固手下的朝臣,巧舌如簧地彈劾朔方節度使都是因為與謝太后之間的舊事,心有窒礙,才拒不奉詔,謝太后應迴避此事,避免再度激怒盛應弦,這才有可能讓朝廷與朔方之間繼續和談下去,云云。
他們向謝太后發難之時,就在朝會上,謝太后還高坐於簾後,隔著薄薄一層紗簾,她的容顏也被模糊,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但在謝太后回應之前,坐在前方王座上的小皇帝李紹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淌眼抹淚地指責這些壞人欺負他母親,就等於欺負他本人,還揚言要去太廟哭他爹,說他爹一走,便有人欺負他們母子二人……
小皇帝這一哭鬧,在朝中已經形成的暗涌之上橫插一槓子,任是誰也不敢公開再說出「天子為太后所挾持,久之必將生亂」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謝琇:「……」
這劇本總算當個人了,還替她把小皇帝的初始好感度設置為滿值,這就是躺贏的感覺嗎,也太好了吧!
謝琇深吸一口氣,猛然起身,掀起面前垂下的紗簾,轉瞬間便已來到王座之前,心疼地望著寶座上哭得滿臉是淚的小皇帝,欠身往王座上側坐下來,一下子把小皇帝抱到了懷裡,拿出帕子替他拭淚。
殿上諸臣:「……」
這就趁勢還坐上了王座嗎!只坐實了半邊,也是坐上!
而謝太后至此還不肯罷手。
她將小皇帝抱於懷中,一邊輕撫著他的後腦上柔軟的頭髮以作安撫,一邊眉目間顯出幾分厲色,投向殿上發難的群臣。
「諸君多承先帝厚恩,如何現在逼勒他留下的孤兒寡母?」她一開口,便將事態又提升了一個層次。
「朔方桀驁不馴,狼子野心,三代以降,皆是如此!難道盛道淵、盛和禮父子二人的野心,也要記在本宮帳上?!」
群臣:「……」
一開口就直呼前兩任朔方節度使的名姓,語調里毫無尊敬之意,這位年輕太后的膽量好像也很可以。
「爾等既位列朝堂,理應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但如今權臣勢大,爾等束手無策,便將責任推到本宮一婦人身上;更咆哮朝堂,威嚇天子,真是好大威風!」她冷笑道。
內閣那些老頑固都被謝太后的聲色俱厲鎮住,半晌方有人出聲:「此言非矣……」
「非矣?」側身坐在王座上的太后冷笑。被她抱在懷中的小皇帝,從她臂彎里露出半張臉來,眼下淚痕猶在,卻好奇地盯著殿上那說話的老臣。
「既如此,邢大學士有何良策?」謝太后凌厲地瞪著他。
此人正是科舉舞弊案的疑似幕後黑手,大學士邢元渡。
平時尸位素餐、於國於民毫無貢獻,此時還敢犯到她手裡來!
「邢大學士是三朝元老,見識無數,想必定能拿個主意出來,令朔方順服吧。」她陰陽怪氣道。
邢元渡:「……」
他能有什麼主意!他有主意他早就在慎宗皇帝在位那時候就說了!還能等到慎宗皇帝的孫子也即了位!
他不過是覺得太后氣焰囂張,必須殺殺她的威風,這才倚老賣老出了聲。誰知道這位年輕太后,年齡和他的孫女一樣大,卻面對滿朝文武的非議,夷然不懼,還敢和他對著嗆聲!
他一時氣沖頭頂,慍道:「老臣無能,倒是要請教太后娘娘有何示下?」
謝太后一挑眉,方才的疾言厲色都緩和了下來,很明顯是憋著什麼壞招要用。
殿中邢元渡的學生、禮部侍郎薛定帆年紀較輕,腦子轉得也更快些,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座師給他自己挖了個多大的坑,頓時汗如雨下。
他及時出列,深深一躬,趕在謝太后悠然說出「既是無能,便早早上摺子乞骸骨,歸老田園的好」這一類可怕的話之前,恭敬道:「太后娘娘既是已有計較,臣等無有不聽的,還請娘娘示下。」
這一個「還請娘娘示下」和剛剛的邢大學士賭氣的那一句,自然意思是不一樣的。
謝太后也聽懂了薛侍郎的示弱,於是微微一笑。
「我瞧著,攝政王原先的法子,也沒甚麼可修正之處。」她悠然說道。
「朔方那邊,既是一回不行,那就容他們些時間考慮一下,也無什麼不可。」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