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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我……我是在別的房間睡覺的!」她惱羞成怒地隨口搪塞這個超齡的好奇寶寶。
可是他看起來更不明白了。
「……我真的不太明白,我和你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揉著眉心,好像試圖在就寢前搞明白這個高深的問題的答案一樣。
「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還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卻不跟我共用一間臥室……你到底是什麼人?」
謝琇感覺自己的神經啪地一聲斷了。
這麼說起來,他會誤會也是很正常的——一個單身妙齡少女跟他回家,單獨照顧他,為了他的事情去問責、去操心,代替他發言,使喚他家的僕人……這些事情都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應當並不單純。
可是在這個時代,不是夫妻,當然更不是貼身侍女,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解釋可以說明他們的關係嗎?
……該說正人君子盛應弦壓根沒往「自己的妾室」那邊想,已經很有男德了嗎?
謝琇霎時間就感到了一陣心頭酸澀。
從這個故事開始以來,她始終抱持著的那種有趣和玩笑的心態,不知不覺間也慢慢消失了。
因為她忽然發現,在這個故事的設定下,她壓根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名義,可以就這樣站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理直氣壯地面對別人和他本人。
「我們什麼都不是。」她利落地攤開錦被,撫平被面上的褶皺,然後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
「假如一定要我給自己的身份下一個定義的話,不如就說……我算是你的助手好了。」她面色平靜地說道。
「我借住在貴府上,因為一些緣由,你看到了我具備一定的良好身手,有助於查案,而我也願意幫忙……如此而已。」
「……至於今天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就當作是我自己太熱心了想做些善事吧。你不需要為此困擾,而且,假如這種情形持續下去的話,也一樣不用困擾。」
「因為,我就是這麼一個熱心腸的大好人呢。」
盛應弦驚愕地望著她,好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又好像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問題要問出口一樣。
最後,他居然擠出來這麼一句問話。
「這麼說來……你、你並不是我特別的人,是……是嗎?」
……當初就應該不聽他說話,趕快打發他睡覺的。
謝琇覺得一瞬間自己的全身都僵硬了。
誰能知道,盛指揮使完全失憶以後,怎麼還覺醒了「會心一擊」的技能呢!句句話都說在令人最扎心之處!
「這種事,我怎麼好自己判定呢?」她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虛偽得簡直不能更虛偽了。
「倘若我說我是,你就會毫無防備地相信我嗎?」
盛應弦:「……」
她好像說得都對……但不知為何,就是有哪裡好像有點不對。
但是在他出聲之前,她就生硬地截斷了他。
「夜深了,願你睡個好覺。假如有事的話,請儘管叫我。我會睡在外間。」
他望著她,欲言又止。
「那麼……就這樣吧。」她僵硬地向他略略頷首,就徑直繞過他身邊,走了出去。
「秋聲閣」的院落真的規模不算大。也許他剛才說得沒錯,對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這裡確實是太寒酸了一點。
他的臥室和正堂之間距離也很近——換言之,秋聲閣的正堂面積有些小,完全沒有高官居所應有的那種氣派。
謝琇離開他的臥室,本來想隨便找個房間睡下,後來又考慮到今晚她帶他去過的地方也就是正堂、後廚和他的臥室這三處,唯恐他夜間真的有什麼事情要找她,為了避免他不必要的迷路和緊張,她還是回到了正堂。
秋聲閣的結構和普通的院落一般無二,正屋三間,除了坐落在正中的正堂之外,盛應弦的臥房就是東廂房,而西廂房,則被他用作書房。
正堂沒有一處床榻可供躺下睡覺,因此謝琇思索過後,就穿過正堂,來到了西廂的書房。
果然,書房裡還有坐榻,睡她一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謝琇鬆了口氣,在正堂的牆上釘了一張白紙,上面寫著「我在西廂」,下方還畫了一道箭頭,指向西廂的方向,這才回到了書房,只是將房門虛掩,並沒有完全關緊。
她剛才離開盛應弦的臥室之前,已經順手打開了他屋內應該是儲物之用的大木櫃,經過一通搜尋,找到了被褥,抱了滿懷,回到這裡。
現在她就把厚實的褥子在榻上鋪了,然後把錦被放在褥子上,鑽進被窩,閉上雙眼,感到一陣極度的疲憊從她的四肢百骸涌了上來。
雖然感到十分疲倦,腦子裡卻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依舊高速運轉不停,難以入睡。
假如弦哥一直不能恢復記憶的話,該怎麼辦呢。
不知道他處理事務的能力還在不在,他以前所學的那些武功都還記得多少。不能工作的話,他好歹是在官衙里倒下的,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工傷,皇帝會不會動些惻隱之心,至少多賜下些財物,把他好好地供養起來?
……也許這樣也能夠微妙地避免了他將來捲入新的政治漩渦的危險也說不定。
……可是,這樣對他真的好嗎?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對理想的不懈追求和對這個國家的熱忱,那樣的盛應弦還真的是他自己嗎?他會不會覺得痛苦?覺得彷徨?覺得孤獨且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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