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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或許一直到這故事的結局,他都將行走在懸崖峭壁之上。腳下是無盡深淵,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曲折向前,還不知道遠方等待著他的究竟是什麼。
所以他將會一直這樣,用辨不清真偽的溫柔情意包圍著她,直到這故事的結局,是嗎?
第344章 【第五個世界千里光】89
謝琇抬起眼來, 注視著晏行雲那張於跳動的燭火映照下,愈發顯得俊美到有一絲危險的面容。
他以為她真的不懂嗎。
那一句之後,明明還有一句「徒勤思而自悲,終阻山而滯河」。
我徒勞地付出這殷殷情思, 卻只能暗自悲傷, 終究你我之間, 阻滯的是萬千山河。
在原作之中,小侯爺與「謝大小姐」之間,最終就是如此吧。
萬千山河阻擋在你我之間,迢迢鴻溝不可飛渡。
北陵圍城,成就的是你一世英名, 而「謝大小姐」呢,不過是你大男主道路上遺落的一枚小小註腳。
你說,又能有什麼情分呢。
謝琇慢慢地朝著晏行雲彎起了眼眉,主動走上前一步, 向著他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掌心向上,在燭火映照之下, 能夠隱約看出, 指根處生有薄薄的繭。
那不是一隻養尊處優的手,而是一隻或許曾經勤練武功的手。
正是因為她擁有這樣的一雙手, 或許才能在初見的那一日危機四伏的行刺里逃出生天, 並且站到他的面前,直至今日。
晏行雲垂下視線, 凝視著那隻五指纖長、掌心卻生著薄繭的手。
他默然無語,停頓了片刻, 也緩緩抬起手來,握住了她的那隻手。
……這樣就好。
他在心裡想著。
至少, 謝大小姐還是他的世子夫人。倘若他樂意的話,她也將一直是他的夫人。
倘若他不願意放手的話,就一直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握住她。
他用近似呢喃一般的聲音低低說道:「我可以讓你做人上之人……瓊娘。」
他還記得新婚之夜,她是這麼說的。
她欲做人上之人。
而盛六郎不可能讓她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只有他才可以。
因此,對她來說,只有他才是最有價值的。
謝大小姐不是蠢人。她一定知道這個道理。
他用大拇指輕輕撫摩著她的手背,乖巧地勾起唇角,朝她微笑。
他聽到了她長長的一聲嘆息。
那嘆息聲里似乎含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
「是。」她說,「所以你可不要輸啊,李重雲。」
啊,她又這麼喚他了。
晏行雲的背脊上沒來由地忽然滾過了一層顫慄。
那種感覺很奇怪,像是被觸動了最深的神經而感到的興奮,又有著被觸動了最深的心事而感到的震顫。
仿佛他罪惡而黑暗的心思,一瞬間都被那個名字掀開在她的眼前;又仿佛被那個名字掀開的,只是他想要名正言順地尋個歸處的渴望,就如同走失的孩童一樣。
他的心忽而欣悅起來,像是一個在荒原上的茫茫長草之中跋涉了很久、已然滿身泥濘的孩子,撥開眼前的一叢草木,卻赫然發現前方就是一處華麗的屋宅。
屋宅門口有個人含笑等著他,當他問「我這麼髒兮兮的,還可以進去嗎」,她會說「這裡就是你該來的地方」;當他問「我已經這麼壞了,還可以得到好的對待嗎」,她會說「只要我盯著你的時候你做好事,便可以得到這一切」。
然後他會得到溫水沐浴,得到柔軟的新衣,得到香甜可口的飯食,得到高床軟枕休憩。
他已經這麼壞了,而她也知道了,可是他還是可以在某個人這裡得到一些良好的對待。
多棒啊。他想。
他從前已經表現得那麼好了,但依然不能從皇帝那裡得到什麼良好的對待。
若論血緣關係,他又和誰有什麼血緣關係呢。
他這麼想著,凝視著被自己抓在手中的那隻縴手,忽然產生了一股莫可名狀的衝動。
他忽而動了動自己的手,強行將她的五指隔開,將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縫間,做成個十指交纏的樣子,再握緊她的手。
謝琇:……?
可是晏行雲並沒有解釋原因。
他只是迎視著她詫異的眼神,微微一笑。
「中夜黑暗,」他緩聲道,「我與瓊娘同歸。」
……
自那夜過去,又過了數日。
府外巡邏的雲川衛似乎沒有變化,但空氣之中漸漸凝聚起一股焦躁的情緒來。
仁王遇襲案一日不水落石出,朝野上下皆是焦慮萬分。
這一日,已是仁王遇襲案發生的十天之後。
……永徽三十九年,十月十二。
這一日,原本是晏世子與世子夫人成親一周年的日子。但府中氣氛低迷,也並不可能大肆慶祝。
不過,這天起身之後,晏小侯還是拿了一個錦盒,擺到了謝大小姐的梳妝檯上。
謝琇:?
她對這個日子最深刻的印象,其實是前世盛應弦與紀折梅無法成行的執雁之約,以及後來在《仙京筆記》中看到的「命盛指揮使為副使,祭榮暉公主墓,路遇風雪,聞哀歌而泣下」的記載。
至於她和小侯爺的成親之日……說真的,她並不是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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