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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緊緊捏住那顆佛珠的手指忽而鬆了一霎。
但很快地,他抬起手,伸出寬大的袍袖,雙手合十,垂首道:「阿彌陀佛。」
魔尊浮舟:「……」
他的臉上似乎有一根神經不甚明顯地跳了一下。
佛子也沒有再說別的話,而是轉向一旁的秦鷺起,同樣雙手合十,停頓片刻,就放下手來,抬頭大步往「夙淵」更深處走去。
他不知道魔尊浮舟和女劍修秦鷺起那一對有情人,會在他身後說些什麼。
或許會說他魯莽行動,甚是不智。
又或許會說他事到如今,可能已經挽回不及,才知道將一切都置之度外地向著阿九奔赴過去,已經太遲了。
不過,不論其他人會說些什麼,這一次,他的腳步是堅定的,他的決心也不可動搖。
「夙淵」上空風雲流蕩,形成的漩渦仿佛愈來愈大。
而那陣狂風亦通天徹地,讓玄舒的腳步邁進得愈來愈是困難。他每邁出一步,腿腳都必須用盡力氣穩住身形;到了最後,他甚至在每一步落下時用了「千斤墜」的功法,貫於腿腳之上,好讓自己不至於被風吹倒。
他就這樣頂著劇烈的狂風,一步一步艱難無比地走著,走近了「夙淵」的邊緣。
此時天空中那個漩渦已經拉長成仿若一段颶風的形狀,直直向著地面貫去。那一段風旋由濃重得看不清周圍事物的黑霧構成,瘋狂地打著卷,旋轉著,捲起地上的沙石。
玄舒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如同一隻巨大的漏斗一般的黑霧風旋,身上緇衣的袍襟和衣袖都灌滿了風,向後獵獵飛揚。
他一步跨進黑霧之中,立刻就迷失了方向,眼前看不清任何東西。
他只得停下來,徒勞地環顧左右,喊道:「阿九?阿九?」
四周只有呼呼作響的風聲,以及沙石和其它物件被狂風捲起發出的沙沙聲。
玄舒的心臟微微沉了一下,不死心地又提高了一點聲音,喚道:「阿九?!你在哪裡,阿九?快些出來見我!」
他幾聲呼喚過後,仍不見有任何人自黑霧之中出現。
他強行命令自己鎮定下來,垂下視線,半闔雙目,左手收在袖中,一顆顆撥弄佛珠,雙腿上則灌注千斤之力,任憑狂風將他的袍襟吹得嘩嘩作響。
漸漸地,他仿佛能夠聽見風裡的遙遠之處,傳來一點點模糊不清的人聲。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玄舒猛然睜開雙眼。
第250章 【第四個世界三生事】46
「阿九!」他脫口喊道。
這個名字仿佛一瞬間又賦予了他許多力量似的, 他怒目圓睜,原本已經被黑霧氣旋吹得幾乎站不穩的腳步,竟然又猛地向前奔出了一段距離,沿著那縹緲的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一步一步, 堅定——又艱難——地走過去。
黑霧愈來愈濃, 到了最後,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風中傳來的、若隱若現,斷斷續續的聲音:
「天下之人,為善者少, 作惡者多,輪迴六道,旋轉四生,未有窮盡……作惡之人, 不知不覺,冥頑不靈, 晨鐘報曉, 遂起欲心,暮夜不休, 無非私意, 私慾不絕,惡端日起……」
玄舒:「……」
那聲音仿佛就是阿九在誦念著什麼經文的聲音, 但仔仔細細聽去,又復消隱在風聲里。
「此等之人, 永墮地獄,神仙不度——」
玄舒心下忽而一顫。
阿九, 你到底在哪裡?你在誦念著什麼?你又想要做些什麼?
那聲音依然隨著厲風,縹縹緲緲而來。
「勞逾白屋,濁倍紅塵。孽豈易消,罪應加等。是諸人等,所作過惡。習與性成,毫不自悔。所以黑氣凝結,聚而不散,昏昏然如霧障天,逐逐然如魔附物。自古及今,茫茫苦海,無時得度。而若輩漠然安之,群然趨之,陷溺日深,可為隕涕——」
啊,這是在說「夙淵」的成因嗎。
「夙淵」這裡凝結的黑霧,本就是世人最強大、也隱藏得最深的諸般貪嗔惡欲。
世人皆苦。若說凡世皆如苦海,那麼「夙淵」便是貪慾的深淵,一旦墜落,無人可度,神仙難救。
他現在又開始有些懷疑,那聲音究竟是不是阿九所發出來的了。
起初那聲音真的十成十像足了阿九的聲音,甚至連語氣之中她慣用的那一點起承轉合之間的小小特點都像。
可是隨著經文的深入,他已經愈來愈覺得,或許那聲音只是「夙淵」本身的一點神通,或「夙淵」這裡的什麼神通造物,惟妙惟肖地模擬了阿九的聲線,所發出來的。
然而,這種神通,要誘他近前,卻是何意?
他雖是佛子,但即使他此身隕落,也不可能動搖這一方小世界。天道之下,支撐此間氣運的,自有諸般人等;他只是其中承其氣運較多之人,並非天道的支柱。
換言之,天道假如是這麼容易崩毀的話,那麼這一方小世界早就不能承受諸多修道之人逆天而行,欲求大道了。
這一方小世界既是能容納整個修真界,所承受的氣運自然也要更多些。
好比魔尊浮舟剛剛舉例用的那位人皇,雖然已經成為凡人之中的第一人,但他身殞於「夙淵」,仍未掀起任何風浪,動搖此間小世界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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