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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韶瑛:?!
又是一個對他——和「她」——來說,極有意義的意象。
事實上,是應該只有他與「她」才能明白的意象。
五更鐘。
食鐵獸。
一股難以置信的情緒湧上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哽住而說不出話來。
可是……怎麼可能?!
這張臉上,除了那雙眼眸中似曾相識的澄澈目光之外,與那張永在他心頭的面容並不如何相似。
謝瓊臨的美麗是大方的,鮮活的,慧黠的,生動的。她就如同野花,如同春草,如同浮蕩在山間小溪的水波上、跳躍在青山綠樹間星星點點的光芒,處處都顯示著她與生俱來的生命力,光輝明麗,一往無前。
然而「李鷫鸘」一直到剛才為止,都如同傳聞中的那樣,是俗艷的,陰鬱的,刻薄的,狠心的。她無視世間的道義與法則,肆意妄為,玩弄著用刻毒手段得來的情報,將他人的自尊與意志,毫不留情地用那一條長鞭絞碎。
她與謝瓊臨,簡直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然而,她已經兩次準確地說出只有他與謝瓊臨才懂得的秘密暗號了……
即使范隨玉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也就是說,范隨玉即使在「李鷫鸘」手裡吃了再大的苦,也不可能招認出這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高韶瑛慢慢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薄唇緊抿著,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女子,目光不肯有稍許的放鬆。
謝琇依然含笑望著他,柔聲道:「……瑛哥,你如今,依然想要吃桃花酥嗎。」
高韶瑛:!!!
他臉上的神情漸漸地變了。
起初是對著「李鷫鸘」的這一張臉,說著只有「謝瓊臨」才能明白的話題,兩下里是如此不協調,因而令他覺得又是驚悚,又是好笑。
然後,「是她來了啊,她來這裡尋我了」這個念頭才真正地跳入他的腦海之中,再隨著血液的加速奔流而傳遍四肢百骸,真正讓他意識到了,這是真的。
這個「李鷫鸘」,居然是謝瓊臨假扮的!
他忍不住咽喉一陣緊縮,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原來,他經過了一整夜,還全須全尾、不曾真正受到甚麼磨難的原因,不是因為「李鷫鸘」心慈手軟或良心發現,而是因為——
她根本就是謝瓊臨!
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懂得好好珍惜他的人啊。
他的嘴唇翕動,卻終究因為害怕隔牆有耳而不敢大聲喚出那個名字。
他的薄唇輕顫著,喉結上下滑動,眼尾的一抹紅色愈加鮮明了。
「怎麼會……」他顫聲道,仿佛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又因為忽然有太多情緒湧上心頭而喉嚨發堵。
「這不可能……」
他抖著手,似乎要去碰觸她的臉。
因為那張臉看上去實在是太自然了,絲毫沒有戴著人/皮/面/具或其它易容物的僵硬或死板之感。
可是他一定要尋求一個答案,一個解釋。
否則,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的。
……然而,他的琇琇卻在他的手碰到她臉頰的前一霎那,猛地晃了一下臉,避開了他的手。
高韶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雪白。
「你果然不是——」他脫口而出。
「……我是。」謝琇覺得不能再放任他心頭七上八下,一直這樣患得患失下去了。否則的話,他早晚會被自己過於警覺,警惕到近似神經質的習慣,逼迫到有如驚弓之鳥的地步。
謝琇嘆了一口氣,反手一下子將高韶瑛正欲縮回的那隻手捉住,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裡。
然後,在高韶瑛掙脫她的手之前,她偏過頭去,湊近他的耳畔,用氣音低低說道:「……上一回你來找我,還把你五弟迷暈了……我那時心頭氣惱,你為了哄我,便像現在這般,捉著我的手,就往衣襟底下……呃,還自己解開了蹀躞帶……」
高韶瑛:!!!
他蒼白的臉上一下子湧起了大片的紅潮,很快地就將整張臉都染滿,然後蔓延到頸子、耳後,就連耳垂都變成了鮮紅如血的顏色。
「你……!」他脫口就要阻止她大剌剌地把上一回的細節都原原本本講述一遍的嘗試,但話一出口卻又驚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太過尖厲,慌忙放低了八度。
「……你莫要再說了。我……我信你便是。」
此事不可能再有旁人知道。須知當時同處一個院子之中的、他的五弟高韶歡,都被他用了點法子而陷入呼呼大睡,一點都不知道隔著半個庭院的另一間廂房裡,都發生了一些甚麼事……
……可是,她的臉究竟是怎麼回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高妙的易容之術?一點都看不出有任何破綻?
他的臉還紅著,發著燒,滾燙滾燙;但他的眼眸已經冷靜下來了,徑直盯著她的臉孔不放。
她好像也有些無奈,嘆了一口氣,道:「我聞聽你最近處境不佳,情急之下,使了些不甚光明磊落的法子……此法未免失之陰毒,本是不想讓你知道的……」
高韶瑛雙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聞言便搖了搖頭。
他怎麼會覺得她用的方法不夠光明磊落、失之陰險惡毒呢?
他早已是高家的棄子、江湖上的笑話,如今又投靠了韞王,就連本來還有幾分君子之風的聲名形象,也早坍塌得一絲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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