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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折梅繼續說道:「我的父親,則是榮朝末帝之太子的東宮侍衛。」
啊,這麼一說,盛應弦就忽然能夠理解了。
為何小折梅會與面前的這位末代皇孫趙如漾如此親近——那是因為,他們本就是同出一系的。紀家兩父子都輔佐榮朝末帝的太子,自是會與太子的兒子親近。
小折梅平靜地說道:「前朝覆滅時,太子亦與末帝一同罹難。我父祖當時意欲殉國以報,卻被太子託付以『末帝秘藏』的重任,囑他們隱姓埋名逃脫,去尋找一位宮人子的下落。」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丟下一個大炸彈。
「這位宮人子,便是趙如漾的父親。」
盛應弦:……?!
他凝神算了一算,意識到以年齡來計,確實如此。
趙如漾看上去和他年齡近似,而他生於永徽十年,當時的皇帝都已經二十歲出頭了。
而且,他忽然從所剩不多的童年記憶里,發覺了一個奇怪之處。
他的印象里,自己已經是父親三十八歲上才得的幼子了。但是隔壁的紀叔父,唯有一女折梅,上面並無其他子女;可當他見到紀叔父的時候,卻總覺得他看上去滿面風霜,已是個中年漢子了。
原來,竟是為了尋找前朝遺嗣,才一直無暇顧及自身嗎。
小折梅續道:「虞朝的開國皇帝正祐爺當時攻入榮朝皇宮時,亂軍幾將皇子皇孫全部殺盡,唯有趙如漾的父親,身為不受寵的宮人子,因著當時太子妃勢大且跋扈,而不得不養在冷宮,反而在破城之時得以倖免……」
「太子臨終前,終於得知那位宮人已逃離宮禁、還將兒子也一起帶走的確切消息,大喜過望之下,攔住了前來尋他、想將他救走的太子詹事與東宮侍衛——也就是我父祖二人——將『末帝秘藏』的繪卷,以及尋找如漾之父的重責大任,都託付與他們二人。」
「我父祖受命,十分艱難才輾轉逃脫,一路顛沛流離,我祖父患上了重病,於是我父親便想著先去投奔可靠的友人,將父母託付於對方之後,他再自行上路去尋找如漾之父的下落。」
小折梅說到這裡時頓了一下,凝視著面前的盛六郎的眼眸里似有一絲水光浮動。
「這位『可靠的友人』,就是令尊與令祖。」
盛應弦:!?
他目瞪口呆,震撼得無法言語。
小折梅依然從容平靜得一如毫無感情的偶人。
「他們本以為,段家乃忠臣良將之後,先帝安排下『末帝秘藏』之時,又不曾瞞著段家,段家必定十分可信……但是輾轉找到了盛家村之時,才發現段家早已不是對前朝忠心耿耿的那個段家了,他們已經洗白成平民百姓盛家。」
「我父祖雖失望,但大難臨頭選擇明哲保身,卻也能理解……本想離去,但段家盛情挽留,我祖父本就是一介文人,身體又不甚好,經過了長途跋涉,當時已是垮了……我父親無奈,便承了這份恩情,將我祖父在盛家村里安頓下來,自己則長年在外,尋訪如漾之父的下落。」
「這一找,便是十多年。」
「正祐爺在位五年而崩,廣雍爺則更短,即位一年就突發暴病而亡故……我父祖本想著,這對於僥倖逃出生天的末代皇孫而言,或許是個喘息之機。」
「但是,一直到了最後,我的父親尋找了二十年,也沒能找到那位皇孫。」
小折梅輕嘆了一聲。趙如漾則是將目光轉向了一邊。
盛應弦就站在他們對面,將他們臉上的神情變化看得分明。
小折梅道:「於是,我父親帶著一身落下的暗傷和暗疾,回到了盛家村。之後,他娶妻生女,本想這一生可能就這麼過去了……」
盛應弦:「……」
他已經本能地覺察到她之後會述說的內容並不好。可是,他咬了咬牙,命令自己沉默地聽下去。
小折梅似乎從回憶中暫時地擺脫出來,望了他一眼。
她的黑眸深不見底,黑黢黢地仿若幽靜的深潭,像是要把人吸入其中,卷擁著一道滅頂。
小折梅靜靜說道:
「但在我幼時,父親的身體便已經無可遏止地壞了下去……」
「父親本以為是從前多年在外留下的舊傷所致,對於時常前來照拂的盛伯父也多有感激……」
「有一回,我父親臥床已久,誰都道他這一回恐怕難以好轉……盛伯父來探望他,但卻問了他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問題。」
小折梅略一停頓,直視著盛應弦,聲音清朗地複述了一遍十幾年前,他的父親問出的那個問題。
「『末帝秘藏』究竟在哪裡?!」
盛應弦:!!!
趙如漾的臉上漾起了一絲冷笑。
第196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94
盛應弦的大腦里嗡的一聲。
那種由意識而至軀體而生的感覺太強烈, 以至於他甚至恍惚了一瞬,才意識到他其實面前還站著他應當捨命相搏的對手——即使小折梅不是,那個「趙如漾」也一定是。
可是他竟然就當著他們兩人的面,就這樣鬆懈了一瞬。
高手過招, 有時候眨眼間就能決定勝負。
他甚至不可遏制地在想, 幸好趙如漾是打不過他的, 幸好小折梅應當還沒有想對他不利……
他並沒有真正和小折梅交過手,不知道她的武功如何。但能夠坐到「天南教」右護法這個位置上,小折梅的武功就一定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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