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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給她再多寫一個字,但他偶爾會用這種畫畫的方式,讓她知道他還好好的,還在時刻關注著她。可是每當她想要循線去追尋他的下落時,卻總是一片空白。
她也不能真的發起狠來,掘地三尺地去找他。那樣大張旗鼓的動靜,很有可能驚動韞王或他手下的什麼疑心病重的幕僚,從而給高韶瑛帶來麻煩。
這種單方面的斷線令她更加焦慮。在她平靜的表象之下,翻滾著逐漸升騰的、熾烈的岩漿與火焰。她心裡明白,那道她苦苦抑制的火焰一旦躥升起來,衝破限制,就將把她燒灼得理智全無;連同整個世界,都一道四分五裂。
她開始和高韶歡一樣,利用自己在武學方面的優勢,去做一些什麼。她甚至有一次在城外的某處山道上,帶人搶劫了范隨玉率人押送的一批貨物。
果然如她所料,高韶瑛的內力不足以支撐這種長途押運,負責押送貨物的是范隨玉和其他幾個好手。只要高韶瑛不出現,謝琇發揮得兇殘起來也就毫無心理負擔;那一夜她愈戰愈勇,最後差點把范隨玉一劍刺個透明窟窿。
當然,那次搶掠也獲得了勝利。
後來有一天,她走在一條小巷中,突然被一顆不知從何而來的銅丸砸中了肩膀。
銅丸滴溜溜滾落到地上,被她俯身一把抄起。打開來看時,裡面疊得小小的紙上,畫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食鐵獸。
畫中的那隻食鐵獸目露凶光,圓滾滾的身軀上套著江湖人士最常見的一襲勁裝,頭頂豎起的兩隻圓圓的耳朵上各綁了一根紅色的絲帶,仿若少女俏麗雙鬟上綁著的髮帶;它的右爪里高擎著一柄劍,嗷嗷叫著,就活像是要大殺四方似的。
謝琇抿緊了嘴唇,盯著那張紙,最後還是撲哧一聲,輕輕笑了起來。
好啊,高大少,竟敢嘲笑女朋友!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將此仇討還!
……
三月三日,上巳節。
永王接到了密報,說韞王一黨這一天也要搞什麼曲水流觴的風雅之會,借著這種詩會的名頭籠絡幾位他們看好的勛貴,勸說對方押注在韞王身上。當然他們還要說些別的話,也未可知。
既然是曲水流觴的風雅之會,韞王這邊也就出面邀請了「殿春閣」的花魁曲晚芍作陪。
韞王對這次詩會十分看重,畢竟近來羽翼漸豐的永王背後也沒少朝著他經營起來的勢力下黑手,再加上立皇侄為太子更加名正言順一些,所以他這次也打算下大力氣拉攏這幾位目前還立場不明的勛貴,並且同時加倍提防永王會派人來壞他的事。
所以,永王這邊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能夠讓自己的人手混進去的機會。
這次就連席間侍候的婢女和低等僕役,都是直接從韞王府抽調來的。更何況僕婢之流在席間呆不久,要竊聽他們的談話就更加困難。
不過,永王不愧是未來的太子,他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竟然說動了唯一有可能鬆動的契機——就是即將在席間作陪獻藝的花魁曲晚芍。
曲晚芍是個柔弱女子,做這種事情也有些難度。於是永王許諾會派人保護她,並且她只要把自己的人挾帶進去便可,危險的事情並不需要她親自去做。
曲晚芍應承了。但永王這邊既有足夠的身手保護自己和這位花魁、又要足夠敏銳到能夠從談話間準確捕捉信息的人,可並不多。
永王自己的人手中有一位精擅記憶談話內容的婢女,可以到時候充任曲晚芍的隨身婢女;但她的身手很顯然是不如謝琇這種純粹的武林俠女的。
曲晚芍能被永王說動也並不容易,永王這一方除了滿足她的要求之外,還需要為她提供足夠讓她安心的保護傘——也就是謝琇這位俠女級的人物。
謝琇:「……」
鑑於這個世界的原作設定就不是一個高武世界,所以這個世界裡也沒有其它的一些方便的技能存在,比如說易容術之類的。她要混進這場風雅之宴,只能濃妝艷抹,並同時注意不要碰上范隨玉。
好就好在范隨玉好歹也是韞王的合作夥伴定西侯范永敬的女兒,這種還需要花魁作陪的宴會,范小姐理應至少不會跟這些男人們混在一起,謝琇穿幫的機率就下降了很多。
壞就壞在,謝琇這張臉濃妝艷抹之後扮成婢女是沒什麼說服力的;如若按照時下風俗,扮成花魁一起帶來做陪客的花閣小姐妹的話倒是可以,她們也打算就按照這個名頭來操作——然而這一點還有個天然的問題:到了席間,需要應酬那些賓客的時候,她本人又不會彈琴。
這麼說來,到時候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一條路了。
無,腦,陪,酒。
永王對她說出這個任務內容的時候也十分尷尬且愧疚,差一點就要五體投地一揖到底。堂堂的天潢貴胄到了她的面前,卻被她一瞬間身上爆發出的氣勢壓得有一點抬不起頭來,滿臉羞愧地漲紅了,連連朝她作揖,懇求她道:
「非是小王故意為難謝女俠……實在是這場宴會非常重要……韞王伯父如今對小王諸多提防,小王必須儘快弄清楚他還留有什麼後手……他此番廣邀勛貴,收買人心,而在勛貴之中,與朝臣和讀書人不太相同,認為『先帝血脈』比『輩分順序』更重要之人,大有人在……」
他磕磕絆絆地解釋著。
「更何況,他此番舉行宴會的園子,是先帝二十年前就賜給了他的私園,被他經營得鐵桶一般,一直以來都不容易下手安排人進去刺探情形……但小王實在擔心,那座『白園』內部會有什麼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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