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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雪花看上去不太聰明,但能精準根據袁霧提供的虛擬地址找這裡,即便只有C級,但在污染物中就已經屬於不錯的了。
袁霧暴露的可能性很低,況且他的擬態太多,一般的射線掃描壓根不會對他造成影響。但他現在的軀殼是基因病患者,很容易被射線影響加重病情。
目前抓捕污染物的有關部門只有一個,流程一般是星際監獄橙塔發布越獄消息,上級部門檢查資料,巡查隊參與抓捕,不到非常時刻,不會和軍方合作。
基因病的身體又要承載污染物的意識,身體對星牙射線更敏感,哪怕袁霧現在渾身冰冷,臉也是熱的。
唐約從滿嘴辣味到滿嘴薄荷味差點沒把自己送走。
他嘶了一聲,紙花又被他展開,他借著後面廊燈看著糖紙上的字。
還好現在的星際通用語也有一半中文,他勉強能認個大概,但是做不到像外星人唐約那樣精通各門語言了。
小外星人為了看一場根本去不了的演唱會也是挺拼的。
唐約一點也不困,明天還是公司的休息日,他知道這顆星球很無聊,也沒想著出去,頂多就是在宿舍窩一天。
他的時間不多了,但時間同時又很多。
唐約捏著紙花,心想這薄荷真涼,又覺得胃裡燒得慌,喝了一個星期營養液的他嘴巴淡出鳥,猛地吃了一包刺激辣條,又有點不舒服。
小朋友的心聲亂七八糟,能從辣條飄到做成營養液口味的能讓廁所爆滿,又覺得老闆舅舅的薰香一股佛門重地的味道,搞得他想給對方上香。
但不好吧,人家還沒死呢,為什麼他就是有基因病呢。
好煩,唐約早不成年晚不成年偏偏這麼巧要匹配了。
要是能和老闆結婚就好了,自己做自己的舅媽,不僅有壓歲錢還能在這顆星球一直待著研發營養液,總有一天能去高等星球看演唱會的吧。
也不知道高等星球有沒有賣螺螄粉的,好想吃。
他嘴上能說,心裡也很能說,袁霧都差點聽笑了。
正好唐約轉頭,瞥見對方翹起的唇角,他問老闆:「你還不走嗎?」
他和對方一起披著外套,這種話問得頗有些無情,而且靠得很近,足夠唐約近距離看見對方臉上的疤痕。
他還沒問傷哪來的,但猜測已經到各種星際軍火火拼了,袁霧強忍笑意:「你不是還要坐著嗎?我陪陪外甥。」
他順著唐約的話說:「還是你要一個人待著?那我現在就回去。」
唐約都不知道對方住在哪裡,換作以前他都不敢想一顆星球就一個公司,什麼體量。
他攥住對方裡面那件衣服的一角,「別,那陪我待著吧。」
袁霧問:「為什麼睡不著,工作很辛苦嗎?」
他是老闆,這問題員工哪敢說真話,但唐約同時也算半個外甥,他搖頭:「就按幾個按鈕能有什麼辛苦的,我還以為是什麼體力活呢。」
少年人捏著薄荷糖的塑料包裝窸窸窣窣,口腔里還含著糖,偶爾吸起腮幫子,偶爾鼓起腮幫子。
「你就是給我開後門吧,」唐約說,「我打聽過了,這裡連生產線的員工都是人工智慧。」
高層都是怪人,寫著什麼技術骨幹,每天定期有小型貨運飛船拉走營養液,走後分銷到各個劣等星球。
袁霧也不否認:「畢竟我答應過你家人,會照顧好你的。」
唐約想到對方給自己看的照片,上面年輕的袁霧還沒有這麼猙獰的一道疤,問:「你這個怎麼弄的?」
「車禍?」
他看星際的電視劇里的車禍就是飆空軌,反正無論科技發展到什麼程度,總有富二代開豪車。
來歷成謎的假舅舅看上去也不像是會飆車的,男人滿頭白髮看上去還營養不良,個子高也弱不禁風,還偶爾咳兩聲,這樣的人正常狀態是什麼樣的?
袁霧搖頭:「是星球爆炸。」
唐約嘶了一聲:「星球爆炸你只是毀容嗎?」
他的知識儲備實在不多,這種東西以前只是電影內容。唐約做過倆月電影檢票員,看過爛片無數,科幻片屈指可數,現在也沒什麼想像力,「那人都沒了吧?」
的確人都沒了。
真正的袁霧是個香料商人,活躍在中等星球,這些年星系之間的局勢變幻多端,當年地球的熄滅就足夠摧毀所有人千代的研究。
遷徙是人類的本能,但仍然沒辦法研究所有星球的規律。
所以飛船成了真正的方舟,人類真的能生存下去,那就成為有標記的星球。
「還好,只是受到輻射影響,得了基因病,」大概是唐約的眼神太驚訝,男人笑了笑,「臉的話,戴口罩就好了。」
污染物的擬態更是醜陋,他早就不是人類了,也沒覺得這樣的身份不好。
基因病人無法婚配,更不會是戀愛的選擇,誰也無法保證這樣的人生命是不是早就倒計時了。
唐約借著微光認真看了看他猙獰的傷口,他只覺得很疼,「當時也是救援隊的人來救你的嗎?」
他比畫了一下:「就是穿白色制服的一群人。」
袁霧嗯了一聲,沒再解釋,大概是他的反應有些冷淡,唐約以為戳到了對方的傷口,乾脆捧起男人的臉,和自己光腦上翻出來的照片做了對比,「其實也還好,很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