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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暈乎乎地想,那之前和阿德里安那段算熱身?
是身體限制了本體的發揮?還是擬態的區別?
就阿德里安那病懨懨的模樣他都覺得很可以了,玩偶醫生算超標,擬態狀態的玩偶醫生簡直可以用可怕形容,居然還不是百分百?
唐約的手都沒力氣攀上男人的脖子,他的劉海被汗打濕,力竭的呼吸讓胸口的灼傷疤痕變成了盛開的花朵,黑色的巨蟒沒有任何憐惜,堅硬的鱗片在唐約的皮膚留下脆弱的證明。
唐約:「小聞……我……」
全擬態的非人類沒有說話,小聞像是另一個開關,把污染物拽入很久很久的人類時期。
哪怕他和唐約曾經相差很多歲,他們也不一定沒有屬於人類的未來。
如果沒有序幕計劃,如果他不是樣本,如果……
但無論是倒推還是正式演算,他的出生都是蓄謀,和唐約母親單方面的愛完全不同。
聞霧源是為了序幕計劃而生的,即便和他同一身體的另一顆大腦並沒有死去,他也依然會被送入樣本艙。
可是他偏偏遇見了唐約。
愛成了具象化的瞬間,沒有開在末世時代之前普通的人類時期,綻放在星球都會熄滅重生的星際時代。
原來周卓說得都是真的。
太喜歡一個人就會生出破壞欲,摧毀、重組、侵吞,讓他為我而死,也為我而生。
唐約眼睛都睜不開,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應付這宛如暴雨一般的折磨。
是他提出的溝通要求,卻沒想到親密會成為野獸的肆虐,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卻依然要抬眼,去看對方徹底獸化的眼神。
「小……聞。」
暈過去的最後瞬間,唐約被冰冷的蛇信掃過喉嚨,他瀕死想念的人在痛的最深處把自己的意識分給了他一縷。
痛也無限延長,唐約閉著眼看到了很多畫面。
有一棵大槐樹的家屬院,很有年代感的棕色玻璃和老式樓房,車棚停了好多自行車。
有小孩圍著花壇打鬧,車型復古的轎車從大門開進來,保安和開車的人打招呼。
整個畫面都是金黃色的,罩著一層時光的濾鏡。有人喊聞霧源,他看到了一個頭髮中分的男孩,對方和一個女孩前後走上前,問:你有沒有看到一二零四。
畫面一暗,唐約這才從開走的轎車另一側看見和中分發男生同款校服的少年。
對方和一隻馬犬串串坐在對面的花壇,把手上的肉乾往中分男孩那一丟,一二零四拖著後肢的助跑裝置沖了過去。
「聞霧源,你有毛病啊,把肉乾丟我身上,一二零四你別舔我!」
「真可愛啊小狗,不如吃我買的魚乾,聞霧源總買牛肉。」
「柳豐禾,一二零四是狗不是貓。」
看上去是一對兩個人吵起架,拎著書包的聞霧源走過去,三個人在槐樹下聊天。
明明是一個班的,不知道為什麼總愛回家聊,等到天黑,那兩個人離開,只剩下聞霧源和一二零四。
「一二零四,你和我一起吃飯。」
小狗跟著聞霧源回家,唐約看對方糊弄吃了一頓飯,人吃什麼狗也吃什麼。
唐約還沒多看兩眼,又換了地方。
他似乎到了實驗室,巨大的玻璃牆那有一個膨脹了無數倍的腦子,顏色各異的線路接在上面,另一間房來回走動好多白袍研究員。
他聽到了剛才那個中分男孩的聲音,眨眼的工夫,玻璃牆不見了,他看見了躺在床上的聞霧源和站在一邊的中分發男孩,他叫周卓。
他們在聊聞霧源下午出逃的事。
「我以為你接受了這個現實。」
「我也以為我接受了。」
「晶片呢?我知道你交的是複製品。」
「你要上傳報告嗎?」
「我們是朋友,我為什麼要上報。」
「你之前幹什麼都深思熟慮,這次似乎太草率了吧?」
「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草率的機會了。」
「那我觀望觀望好了。」
「再見,我的朋友。」
「能再見嗎?」
「如果你能挺過融合期,我們會再見的。」
「融合期的預估期限是一百年,你確定?」
「一千年也沒問題。」
……
一縷意識帶來的從前卻很沉悶,唐約不懂污染物是怎麼成為污染物的,卻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了無盡的痛苦。
黑暗沒有盡頭,唯一可以懷念的居然是家屬院的午後。
陽光、樹葉、小狗和朋友。
聞霧源的過去片段也沒有父母,他的家空空蕩蕩,客廳也堆滿書籍,父母的臥室也全是老舊資料,似乎他們從不回家。
一二零四白天在家屬院遊蕩,晚上睡在聞霧源的床邊,那有一個老躺椅,是它的專座。
聞霧源的舊衣服是小狗的毛毯,他和狗相依為命,才是真的家人。
唐約知道了很多很多,也感受了很多,也聽到了很多聞霧源的心聲。
「唐約!」
「小約。」
其他人都按照唐約的糾正喊唐約大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