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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高牆之上站著一個人影。那人穿著一襲天青衣袍,鴉黑長髮垂至腰際。他眉眼清雋如畫,眼尾一滴褐紅淚痣。
「沈元思!是他!」
「青袍淚痣,洛陽城內的人就是如此形容沈元思的!此人定是沈元思無疑!」
「沈家小子,你一家遭人滅門,如此境遇的確遭人同情。可是你不應該將刀尖對準無辜之人。冤有頭債有主,這些慘死在沈家大宅的人何其無辜?你入了歧途啊!」
「和他廢話什麼,我們直接上便是了!」
「此人心狠手辣,狼子野心!他手中沾染了這麼多條人命,早已無藥可救!殺人償命,我等將他就地處決便是!」
「諸位,一起上!」
數十位江湖中人手持利器,往這邊快步攻來。沈元思哂笑一聲,「一群雜碎。」語畢拔刀出鞘,主動上前攻擊而去。
片刻之後,地上躺著一地的江湖人士。那些江湖人士正中間,沈元思執刀而立,身姿筆挺。夏日的晚風吹拂而來,將他的天青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不遠處還站著不少江湖中人。那些江湖中人見狀無不驚駭,一時靜默。
沈元思偏頭輕笑,「用的是刀背,諸位前輩不必憂心。晚輩兩日前才趕來此處,一直在暗處調查此事。然而晚輩還未調查出真相,諸位便燒了在下先父先母的宅院,晚輩無奈只能現身。方才晚輩見眾多前輩不分青紅皂白攻擊而來,為求自保無奈還手,還請前輩們見諒。」
他語氣溫和,然而卻無一人膽敢出聲。
此人……當真是沈元思?這武功內力,抵得上練武半輩子的人士了吧?或許能進天字榜前三十?
沈元思今年才幾歲?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竟然能有如此造詣。不得不說,此人當真天賦異稟。若是能被哪個大門派收走,那定然是風光無限的天子驕子。
沈元思掃視一眼在場中人,目光在一個紫衣人影之上停頓片刻,後又收回。他將視線轉向別處,內力傳聲道:「還不出來麼?這位……仁兄?仁兄殺人拋屍在沈家宅院,一日一屍,除此之外還引來如此之多的江湖人士,最終無非是想引我現身。如今我已經現身,您卻躲躲藏藏,好沒意思。」
此話一出,暗中走出來一個人。那人披著一身黑色斗篷,只露出一雙僵滯的眼睛。夜風猛然大了起來,吹落黑袍人的兜帽,只見兜帽之下是全然灰白的皮膚。
雖然此人相貌與常人無異,但是在場眾人盡皆知曉,此人絕非活人。比起活人,此人更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提線人偶。
沈元思唇角微勾,目光卻是冰冷,「竟然真的是你,郭無緣。三年以前,劉東年接到一個任務,屠殺我沈氏滿門。我僥倖活了下來,然而自那以後卻是時時思考,劉東年那個任務究竟是誰發出來的。郭無緣,我曾經調查到你的身上,然而此前你與沈家無冤無仇,於是對此我依然秉持著懷疑的態度。直至如今,看到你做出的人偶,我確信了這件事。」
「呵。」沈元思似嘆似笑,「你與沈家從未有過交集。郭無緣,你屠我沈氏滿門,若不是為了仇恨,那便是因為利益了。沈家退出江湖多年,我想不出來沈家有什麼值得覬覦的。左右尋思一番,我身上擁有的,或許只有母親的一塊血玉了。」
提及「血玉」二字,黑衣人偶立刻將目光釘在了沈元思身上。見到它如此作態,沈元思知道,他猜對了。
然而郭無緣要血玉做什麼?
沈元思回想片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江湖傳聞母親的血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郭無緣身有殘疾,腿腳不能動彈,或許他是想用血玉治療腿疾?……若真是如此的話,他註定要失望了。傳聞畢竟是傳聞,沒有什麼真實性。母親的血玉、只是一塊普通的玉佩罷了。」
沈元思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那玉佩通體血紅,其上雕刻著一隻尾羽極長的禽鳥,然而月光之下,這竟然真的只是一塊普通的玉佩而已。
「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傳聞,以及一塊平凡無奇的血玉,竟然搭付了沈氏上下兩百餘人的性命。呵……」沈元思極輕地笑了起來,眼裡似有淚光閃過。
正房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燒著,紅艷的烈火火光明亮,照耀著院落之中的一切。沈元思握緊那塊血玉,下一瞬間,那玉佩碎為齏粉,消散在空氣之中。
「如此之物,不要也罷。」
早在沈元思運起內力,意圖毀去血玉的瞬間,黑衣人偶便立刻上前,想要奪走那塊血玉!它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之間便來到沈元思身前!
陸風惑見狀快步上前,一掌拍在黑衣人偶的胸膛之上。這一掌運用了八成內力,直直將人偶擊飛出去,撞倒半邊建築物。
沈元思因此得以將血玉化作齏粉。
在血玉被毀的那一瞬間,院落之內猛然響起無數尖叫之聲!那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是類似於鋼鐵摩擦的奇異聲響。隨著尖叫之聲響起,無數鋼鐵人偶從暗處現身。它們毫無人形,看起來就是一個個的大型鋼鐵結合體,然而就是這樣的鋼鐵結合體,行動起來卻極為迅速!
行動之間,只聽人偶模糊不清地低吼。
「完了……完了!」
「血玉,主人要血玉。」
「血玉沒了……完了。」
「殺了他們!將他們全部殺光!……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