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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別說了!!」陸風惑失焦的瞳孔劇烈震顫著。
……是我殺了他們?
是我殺了他們。
眼前漆黑的世界開始褪色,變成一片猩紅的血色。
空中傳來一絲極其淺淡的薔薇花香。
京郊山道,宋孤陽一身白衣,騎在白色駿馬之上。他目光落在地上的天機閣弟子身上,眸底一片暗沉。
屬下送來幾份信件。
「主上,如今江湖與朝堂之上都在尋找風樂人的線索。只是風樂人此人實在太過神秘,至今也才尋到了他的出處與過往經歷。」
「風樂人出身道門,自幼在道門之中長大。但是二十七歲那年,風樂人將師門之內所有道人屠戮殆盡。有傳言說,風樂人這是找到了成神之道,為了遵循成神之道,他才會有如此舉動。」
「……成神之道?」宋孤陽。
「是。」
宋孤陽沉思片刻,「讓各地州郡調查各地公驗與路引,找到風樂人最後所在的方位。此外,所有縣級及以上的地區張榜尋找風樂人的蹤跡。一旦尋得,記一等功,賞金萬兩。」
此話一出,下屬神色驚詫。一等功,那可是於國有重大貢獻之人才能獲得。整個大齊獲得此殊榮者不超過三個。
主上此舉一出,整個大齊怕不是要找風樂人找瘋了。
下屬心中震顫,言語卻絲毫不拖泥帶水,「是!」
陸風惑站在一片血色之中。
天空與大地皆是血紅一片,此地只有他一個人。
眼球微微轉動,僵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來到這個世界,破壞了原本的劇情,改變了眾人的命運。這是他的錯麼。
很多人因他而生,很多人為他而死。
他肩膀上沉甸甸的,那是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所有不該死去的生命。
他的到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否屬於第四天災?
眼眸輕輕闔上,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景象已然恢復了那沉重的黑色。
白衣之人依舊在他身側輕聲蠱惑著,手中動作不斷。清脆銀鈴聲聲作響,身上是已然習慣到麻木的劇痛。
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
我的存在是錯誤的?
不。
這兩句話才是錯誤的。
來到這個世界並非是我所選擇。這並非我的錯。
遇到劇情之中的人物,要我見死不救。我做不到。
雖然或許會因此導致他人的死亡,但是。
我本也就救不了所有人。
我不是什麼救世主,能夠做到所有人都滿意。我只能盡我所能,救下能救的人,讓自己無愧於心。
懲惡揚善,這並沒有錯。
我的存在並非是錯誤的。
至少,我也曾救下那許多的人。不是麼。
與之相反。風樂人才是錯誤的一方。
既然得知劇情,為什麼不去多救一點人。反而強迫這所有的人,全部都按照劇情來走。
以正義之名揚起屠刀。
罪不可恕。
再者來說,這裡不過是一個虛假的書中世界罷了。或許這裡所經歷的一切事情,就如同黃粱一夢。一覺睡醒,他便又回到了現代社會。
就算這裡是真實的世界,那麼這裡也是他所創造的世界。他當初既然能做出人設,創造這所有的劇情。那麼就算他進入這個世界,再次改變劇情,那也無關緊要。
所以,這裡是真實還是虛假?
真實還是虛假?
「陸風惑。你認為,這個世界是真實還是虛假?」清潤動聽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那聲音不同於陸風惑所聽過的所有聲線,尾音微微上揚。似乎是主人習慣的緣故,帶著些許調皮意味。
血色世界之中,地上鋪滿的血色薔薇花瓣。
眼前之人一身暗紫長袍,長袍之上繡有花鳥水月圖案。他銀色的長髮柔順漂亮,順著肩頸披散而下。而他唇色殷紅,眉眼艷麗無比。
同樣的容貌,放在陸風惑身上是清冷明艷,放在眼前之人身上便是頹靡倦麗。
陸風惑瞳孔微微聚焦。
看清那個人影之後,他輕而短促地笑了一聲。
略帶殷紅的唇角微動,無聲吐出兩個字,「陸絕。」
銀髮垂落於暗紅衣袍之上,陸絕將他輕輕擁入懷中。
薔薇花香縈繞。
「不必害怕,陸風惑。」
陸風惑將下巴靠在他肩膀之上,難得露出幾分放鬆的神色。
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風惑躺在一片薔薇花瓣之中。掌心之下的花瓣柔軟無比,呈現出一種鮮艷的血色,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身前不遠處,陸絕坐臥在地面之上。他一手撐著下巴,目光落在陸風惑身上。銀色長髮披散而下,尾端垂落於血色薔薇花瓣之中。
陸風惑緩緩起身。
陸絕便也起身。
兩人相對而坐。
陸絕微微歪頭,銀色長髮隨之而動,他語帶笑意,「陸風惑,想清楚了嗎?這個世界,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
您承認它是真實,它便是真實。
您認為它虛假,它便是虛假。
陸風惑聞言抬頭,目光落向更遙遠的天際。血色的天空如同給一張白紙全部塗抹上了紅色,單調而無趣。
眼前一張張面容划過,一道道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