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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面前的拘禁克制,和在舊王室威嚴下的順從不反抗,都只是一種力求自保的社會現象,葉悄理解他們在兩股勢力里的糾結,因為很明顯,他們臉上都寫滿了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究其原因是極富戲劇性的王位傳承。
王位傳給了雌蟲,而不是雄蟲,這似乎過於挑戰蟲族固有的觀念了。
雄蟲們雖然沒站出來痛罵維克多不守規矩,但也沒有拒絕雌奴們的口舌伺候。
雙子大廈的首席代表也不敢阻攔維克多閣下,前任王室成員一手建立的帝國竟然傳到其他雌蟲手裡,能服氣的雄蟲很少。
【這是公眾場合。】
葉悄用光幕說明,【閣下,不要太過分。】
其他蟲都慌慌張張站起來,把不管在幹什麼的雌奴推到一邊。
只有維克多懶洋洋地挽起袖子,摸了摸一隻蛾類雌蟲軟綿綿的頭,說:「我在教訓我自己的雌奴,怎麼算過分?哦,對不起,我忘了,王已經化形,可以正大光明擁有雄奴了,可這裡都是雌蟲。」
他說話的語氣陰陽怪氣的,「王是不是忘了,當時你是怎麼百般討好我弟弟的?真是白眼狼,如今你成為萬蟲之王,把他狠狠踩在腳下的感覺爽嗎?你這個惡毒的雌蟲!」
其他蟲堵著耳朵,涉及王室秘辛,不敢聽。
葉悄不能急於辯解,而是心平氣和地用光幕打字:【如果我說,拉斐爾閣下是自己鑽進籠子裡的呢?】
維克多「哈?」了一聲。
葉悄:【是他希望我不要再生他的氣,是他求我,讓他鑽進籠子裡。】
【是他自己要哄我開心,我沒有想要他哄我高興。】
「……」
長久的沉默。
拉斐爾閉著眼睛,似乎因為身體虛弱,已經失去意識了。
權柄外移,維克多不得不在黑市購買沒有姓名的雌蟲,但最好就只有B級,他們的身體髓液遠遠不如葉悄的好,所以拉斐爾時常體虛昏迷。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隻F級,怎麼有這麼高質量的髓液?
維克多面色陰沉蒼白,語氣陰測測道:「是嗎?那太遺憾了,這件事我會問他。不過,我們打斷骨頭連著筋,不勞陛下操心,您還是多操心下自己吧,鄉下星來的垃圾——」
副官拉著維克多往後退,雌奴們全都站起來,護衛隊開路,聖者回到主場地,挽起袖子,修長的手撫摸著葉悄的頭髮,輕聲細語,不失威嚴:「西奧多,發生了什麼事?」
葉悄搖了搖頭,菲拉古掃視一圈,蟲們嚇得跪了一地。
他們看見葉悄時都沒有這樣尊敬。
菲拉古微微蹙眉,很擔心他,把自己身上的披風摘下,蓋在他後背上,「寶貝,你臉色很不好,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跪倒的蟲們把頭磕在地上,不敢抬起來。
只能看見聖者潔淨的杏黃長袍尾拖過紅毯,不見王的腳步。
王是被抱起來的。蟲們噤若寒蟬,聖者對王的珍愛,似乎遠遠超過了溺愛的範疇。
維克多臉色更差了。
葉悄跟著菲拉古離開雙子大廈,一回到王庭,菲拉古就皺緊了眉頭,把葉悄抱在床上,拿出溫度傳感器,放在葉悄的嘴巴里。
葉悄張開嘴。菲拉古溫聲說:「來,慢一點含住,你可能要蛻皮了,是不是今晚的蟲數量太多,你感覺很難受?」
葉悄抿著嘴唇,看著菲拉古,點點頭。菲拉古的眼神突然很心碎,他擦掉葉悄眼尾的眼淚,知道他接下來的一周都會很難受,低頭在他鎖骨那裡聞了聞。
豆娘的翅脈中室是四邊形,類似人形的肋骨,葉悄身體消瘦,肋骨單薄,菲拉古聞到他中室內部散發出的詭異香味,輕聲問:「寶寶,你是不是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葉悄只喝過一杯黃油蜂蜜,味道是有點苦。
醫生們夜診,確認葉悄的蛻皮期提前了,就是那杯飲料惹的禍。
豆娘的前後翅形狀相似,翅翼生有翅柄,是體型很嬌小的蟲族,經受不起化形期和蛻皮期雙重風險,很容易引起蛻皮熱,渾身起疹子,甚至皮膚血管破裂,每年死於蛻皮熱的豆娘數量很多。
菲拉古扶著額角,眼眶疲倦而烏青,俊美的臉烏雲密布,不耐道:「去查,查出來是誰,我絕不輕饒。」
護衛隊離去時,輕輕合上門。
葉悄依偎在菲拉古懷裡,菲拉古拿著一本童話書,葉悄閉著眼睛,沒有睡著,他只是在安靜地聽。菲拉古比卡默斯會講故事,語調起伏,情節跌宕,但是葉悄還是很想哥哥。
但他不會說,因為雄父會傷心。
菲拉古很心疼葉悄,他的孩子剛成年,不像蘭偌那樣勇敢活潑,脾氣火辣。他很安靜,不會說話所以很依賴雙手,用那雙黑眼睛看著你的時候,菲拉古忍不住就要抱抱他,或者親親他。
菲拉古吻了吻他的額頭,「乖乖,那杯飲料是誰給你的,還能記得嗎?」
葉悄搖頭,只知道是個侍者。
菲拉古嘆氣,把他抱進懷裡,慢悠悠地哄著,葉悄漸漸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間,他聽見菲拉古給他唱遙遠星系的歌謠,明明葉悄沒聽過,但他就是睡熟了。
第二天,菲拉古把他帶到自己的學堂里,新學派吸納了具有領導潛力的年輕蟲族,全班都是S級,只有葉悄是F級,他們的課程葉悄根本跟不上,而菲拉古似乎並不指望他能聽懂課程,而是給他找個機會,開始著手學習蟲族內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