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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蟲俊美的臉龐冰冷如霜,眸色漸濃,胸膛明顯起伏著,緊緊繃著下頜線,精神力明顯強烈波動起來,葉悄撞進他動了怒的眼眸,下意識別開了頭。
蟲族面對實力更強大的同類發出戰鬥信號時,通常會選擇迴避,而不是迎頭相撞,除非是雄性爭奪雌性的求偶權。
可是路因希亞沒發出火來,而是盡力忍著。
他能保持冷靜,葉悄心裡還沒那麼緊張。如果路因希亞的精神力暴走起來,葉悄就得著手治療他的精神力,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要一去梳理雄蟲的精神力,他就頭很痛。
路因希亞是半跪著的,可他貌似跪不住了,微微挺起上身,把葉悄的手放到他膝蓋上按著,然後另只手的手指摩挲過葉悄的唇角,撥開他緊咬著下唇的牙齒。
葉悄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強忍著情緒。
畢竟他真的忘不了,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們像綁貨物一樣綁住他,難堪透了。
最難堪的是,除了他,所有軍校生都衣著華麗,就連路因希亞也一身雪白禮服,葉悄相形見絀,就像被嘲笑的小丑。
「別咬,再咬就破了。」路因希亞聲音喑啞。
葉悄怔怔地看著他,牙齒鬆開,吐出不小心咬到的他的手指,卻嘗到了血的味道。他本來不想咬傷路因希亞,但貌似對方感覺不到疼痛,渾身低氣壓,也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越來越差。
如果那天路因希亞沒有趕到,葉悄大概會被關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看菲林的樣子,根本不打算放他。
路因希亞緩慢眨眼,睫毛垂著,把手的血隨意在草地上擦了擦。
過了會兒,他低聲說:「菲林的軍隊集中在南部地區,守護著帝國六條邊境線之一,想要把他徹底剝離現有的權力結構有難度。悄悄只管好好學習,別再把這件事記掛在心裡,最近都不要亂走,也不要和一些有權勢的雄蟲聯繫太近。」
葉悄聽出他話里隱藏的含義,不知道是他的野心,還是他的報復。
路因希亞不是平常的雄蟲,蟲族社會裡,他不憑藉萊因戈里的幫助也成為了金字塔尖的蟲,葉悄親眼看見,雄父信賴他、雄蟲們恐懼他、雌蟲喜愛他,蟲族新聞里早晚有他的名字。
而他是不是一個為了所求什麼都敢做的蟲?不被承認也好,被羞辱也好,他總能把事吞進肚子裡,自己消化。
葉悄看著他,想起自己,更加不想再提起自己的過往。現在他是蟲王,更應該把這些情緒割捨,他要對得起他的位置。
路因希亞盯著他的嘴唇,似乎想要起身,做些什麼。
臉快要湊近的時候,葉悄用手抵擋住他的肩膀,腳下意識踩在了他的腿上,然後用手指示意他:【你站起來。】
路因希亞停下前傾的體態,低下頭,看見葉悄腳上那雙黑帶綁腿的長軍靴,鞋底被擦得很乾淨,踩在他雪白制服褲子上也毫無痕跡。
「這是命令,還是王生氣了,要懲罰我?」路因希亞輕聲說。
葉悄覺得他情緒很不正常,被他握住小腿的時候,葉悄頓時覺得踩著他腿是個不成熟的反應,但腿被握得很緊,想抽也抽不開。路因希亞的手細長,骨節分明,一隻手就能包裹住他一圈小腿,甚至抽出心思,制止他要跑的動作,還眼睛抬起來看著他。
「這是我送王的那一雙嗎?」路因希亞低聲說,「早知道王喜歡,我就多做幾雙。」
葉悄問他,【你做的?拿什麼做?】
路因希亞低聲說:「蝴蝶的肋骨做鞋底,剪掉的蝶翼做鞋撐,健康的S級身體生長速度很快,精神力不受控制的時候,從身上摘點東西很正常。」
葉悄震驚,抿著唇,比劃著名:【別鬧了,別再給我做鞋子。】
路因希亞笑了笑,「嗯,不鬧了,我聽悄悄的。」
但是葉悄想逃開卻又被他抓住了,悚然抬眸,路因希亞的眼神就像那天雨後觀景台里,用蝴蝶吸蜜的口器舔過他身體時,葉悄無意間瞥見他的眼神一樣。
他平時優雅得體,但每每要做點出格的事情時,就會用這種凝聚發暗的眼神看著葉悄。
葉悄被眼前的藍色瞳孔晃了一下,直到被他咬了下唇角,吃了一下疼,才怔怔望著他。
路因希亞還跪著,藍眼睛自下而上看過來,髮絲還沾在葉悄濕漉漉的皮膚上,葉悄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雄蝶口器麻痹獵物的分泌液體。
葉悄垂著眼睛,看著路因希亞敞開領口裡,不小心露出那道疤。
【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你的一個秘密?】葉悄比劃著名,【否則不公平。】
路因希亞知道他在看什麼,柔聲說:「我胸口這道傷疤,就是取肋骨導致的,但是在我小的時候。
雌父死了,是舅舅把我帶大,但舅舅也有照顧不周的時候,那時候我快要死了,是一隻很小的雌蟲救了我,他緊緊抱著我,治癒了我。
所以,我一直保留著這道傷疤,可是那隻雌蟲不見了,我再也沒有找到他,如果他還活著,應該也會忘了我吧。」
路因希亞的神情有些低落,葉悄沒想到這是個悲傷的故事,一時間氣勢落了下風,只好手語:【你活得很好,沒有辜負他的幫助。】
「嗯,」路因希亞點頭,把他的腳放在地上,葉悄鬆了口氣,然後就被他壓在寬敞椅子裡,葉悄毫不設防,腿還被架在他臂彎里,聽見他低沉說:「我不會放過拉斐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