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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好,那一起吧。」
薩繆爾把紙揉成一團撕碎,拎著他的肩膀把他扛出了醫務室,飛到拉斐爾的行宮,把他推了進去,然後緊緊關上了門,「你自己跟小殿下解釋去吧。」
葉悄猛地回頭,拉斐爾不在。
走廊盡頭,璀璨的水晶吊燈照耀著正中央的努比斯·洛加利塔王,一群穿白大褂的醫生圍著床上的拉斐爾,醫生焦頭爛額地訂製新的治療方案,聽上去似乎是他的某些併發症,導致拉斐爾肉眼可見地虛弱下去。
葉悄回過頭去看窗外,薩繆爾朝他紳士般微微彎腰。
薩繆爾想,沒必要可憐一個F級,如果當年沒有燒死小葉悄,那麼就不會心存愧疚。
他是王室最不受重視的成員,如果不是那場火,維克多不會和他交好,把他帶入權貴圈子,他需要拉斐爾幫他穩固地位,所以示好是應該的。
但是,沒蟲知道葉悄曾在火場裡推了他一把,試圖燒死他,然後才被他踢下走廊的,所以那樣惡毒的蟲,死不足惜。
至於不會說話的溫奈,雖然不是葉悄,但用來討好拉斐爾也足夠了。
葉悄躲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裡。
不遠處,努比斯說:「我的拉斐爾一直都是這樣體弱多病,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歡慶日,現在治療的話,周期太長了。」
維克多也在,低聲說:「他小的時候比現在還難養,如果葉悄還活著就好了。」
努比斯慍怒說:「不要提他,死了的蟲,沒有任何意義。」
拉斐爾靠在床頭,淡藍長發暗淡無光,眉眼蒼白冷寂,像沒了呼吸般沉靜,擱在治療儀上的手臂插著管子,儀器慢慢跳動峰值,然後再跌落下去。
「陛下,殿下的精神力很不穩定,閾值區間太廣,導致浮動持續性不穩,小殿下曾經在作戰時就犯過一次病,最近更明顯了,情況很危險。」
「治療方案呢?」努比斯陛下說:「你們看護拉斐爾這麼多年,沒有可行的方案嗎?」
「小殿下的神經節太複雜了,像是精妙的藝術,每一處都像齒輪緊緊咬合,無法動手術,也就是說,無解。」
努比斯擦去拉斐爾臉龐的虛汗,不忍再看拉斐爾,起身,大步流星路過葉悄,眼尾仍有淚痕。
維克多跟上了雄父的腳步,努比斯低聲說:「如果你當年放火燒死的是薩繆爾而不是葉悄就好了。」
維克多說:「公爵大人的謀反之心已有多年,我曾在火里推了薩繆爾一把,可惜沒能成功,等弟弟成為新王,可以削藩,取締薩繆爾的公爵位置,這樣,蛾族也能受到壓制。」
努比斯淡淡點頭,不置可否。
行宮裡一片安靜,拉斐爾醒來,身體有了些力氣,精神力下意識溢出,葉悄陡然受到攻擊,汗水頓時打濕頭髮和衣服,蜷縮在地毯上,掉出角落。
拉斐爾定神,看見了無生氣的雌蟲,確認那是葉悄。
他聞到了葉悄身上淡淡的雄蟲信息素味道,走近些,循著味道的根源,拿起一把刀,割開葉悄的肩膀制服,隨後把刀扔了。
拉斐爾看見葉悄的肩膀上有一枚雪白的蝴蝶印記。
葉悄微微蜷縮一下,冷汗浸濕了睫毛,刀刃並沒碰到他的皮膚,但他就是覺得很疼,也許不是刀本身帶來的,但他也沒心思去仔細分辨了。
他掙扎著爬起來,靠在墊子上,手和頭都無力地往下滑,一直滑到墊子上不動了,像被絲線控制的木偶陡然被割斷絲線,在幕後舞動的木偶就失去了動力,關節跌落在地上,靠在幕布上安安靜靜地坐著,等待灰塵慢慢落在他身上。
拉斐爾瞳孔劇烈收縮,眸光流轉,沉下聲音說:「葉悄,離他遠一點,不要再和他有過多接觸。」
他是誰?哪個他?雌蟲還是雄蟲?
葉悄想不起來,也沒有反應,沒什麼沒力氣,但他還是睜開眼睛,動了動手指,睫毛半遮住瞳孔,漆黑的瞳孔失神,邊緣發散淺灰色的暈層,目光失去焦距,在拉斐爾和房間裡來回掃視,仿佛是眼球的本能行為,而不是他想要看什麼。
終於他的目光有了焦距,是拉斐爾手裡的刀。
葉悄有了點精神,慢吞吞地從小床上坐起來,拉斐爾的刀刃朝著他的肩頭,葉悄看著拉斐爾,眼睛很費力地聚焦在他臉上。
拉斐爾看他這副樣子,莫名的心悸,別開眼,不知道那股不安從哪來。
葉悄會知道,他的神經節很早被自己用了嗎?
葉悄天生就是S級雌蟲,不是F級。
不會的,只有給他們做實驗的那個蟲才知道真相。
拉斐爾沉聲說:「近衛隊,送他出去。」
近衛隊把葉悄帶走,葉悄被晃的想吐,感覺是出了行宮,但肌肉都很酸痛,被巨型機甲碾壓過一樣。
近衛離開了。
葉悄獨自坐在學校球場邊的長凳上,一直一直坐著,看著眼前的蟲來來去去,有說有笑,他沒攔住任何蟲,不僅僅是他沒氣力,不能說話,也是他不想用自己的事情打擾其他蟲。
直到一雙手摸了摸他的頭,葉悄抬眼,看見路因希亞。
「雌主,」是路因希亞的聲音,「你怎麼了?」
葉悄長長嘆了一口氣,今天沒力氣糾正他不要在大庭廣眾下稱呼「雌主」,路因希亞的溫柔讓他終於有點想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