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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幾場大戰,霍檀手中兵強馬壯,已經比之許多老將和節度使都要厲害,裴翊詢想要動他,怎麼也得掂量掂量。
此時此刻,他已經騎虎難下。
要麼忍耐,伺機報復,要麼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激怒霍檀。
劉三強被他一斥,頓時低下頭,滿臉都是恨妒。
「可殿下,臣實在擔心你。」
裴翊詢面沉如水,他問:「霍檀一直留在博陵?」
劉三強道:「是,不過霍檀的夫人倒是回了汴京。」
裴翊詢點點頭,心中稍安。
「霍檀應該還不想反,他們這一家子最好名聲,謀逆犯上的罪名怕是不想擔。」
劉三強驚疑不定:「殿下的意思是,就這麼放過了?」
裴翊詢冷笑一聲:「自然不能。」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遙遙往前看去,不遠處的琉璃瓦下,是寬敞明亮的干德殿。
那是裴業的皇帝寢宮。
他已經許久未去探望過父皇了,或許,是時候去父皇病床前盡孝了。
不知道,他何時能搬進干德殿,成為這座長信宮真正的主人。
裴翊詢深吸口氣,對劉三強道:「擬詔。」
景德八年十一月初八,太子裴翊詢下旨,獎賞霍檀平叛有功,晉封其為定遠公,因其功績斐然,太子特地褒獎霍家爵位為降等襲爵。
也就是說,以後霍檀的兒子可以繼承定遠侯的爵位,每一代依次降等,大抵能維持三四代的榮光。
這一封賞,可謂是皇恩浩蕩。
因霍檀一直在幫助博陵重修城牆,未曾回京,這封聖旨是直接送到崔雲昭手中的。
崔雲昭率領家中眾人叩拜謝恩,恭敬送走內侍,轉過頭來就關閉了定遠公府大門。
在林繡姑等人歡喜的眼神里,崔雲昭眉心輕蹙,臉色非常難看。
林繡姑只看了崔雲昭一眼,就收起了笑臉,有些緊張地問:「皎皎,可是有什麼不對?」
崔雲昭垂眸深思,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三下。
篤篤篤。
三聲響過,崔雲昭猛地站起身來,沉聲道:「太子這是要誘殺夫君。」
直接圍困霍府,以霍家人性命威脅霍檀,只會如同當時耿重廣那般,逼迫霍檀造反。
還不如施恩示下,加官進爵,降低霍檀的防備,把霍檀直接誘騙回汴京,到時候瓮中捉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絞殺霍檀。
到時候直接說霍檀病亡,里子面子都有了,危險也能解除。
何其歹毒。
但崔雲昭不能讓霍檀陷入危險之中,所以無論朝廷如何詔令,霍檀都不能回京。
可若是如此,裴翊詢一定會下旨,斥責霍檀抗旨不遵,意圖謀逆。
回與不回都是危難,還不如拚搏一把,或許可以拼出一條康莊大道。
若是走了第二條路,他們就會成為霍檀的掣肘。
崔雲昭深吸口氣,對家裡眾人道:「我們必須要離開定遠公府,不能讓朝廷中人知道我們的下落。」
林繡姑緊緊握著霍新枝的手,緊張到了極點。
「皎皎,我們要如何行事?」
崔雲昭垂下眼眸,很快,心中便有了計較。
「阿娘,阿姐,柳兒,十二郎,你們怕嗎?」
霍成朴率先站出來,昂著頭對崔雲昭道:「嫂嫂,我們不怕,全聽嫂嫂做主。」
崔雲昭難得笑了一下。
她拍了拍霍成朴的肩膀,最後看向林繡姑:「阿娘,我們廟裡上香吧,感謝菩薩保佑。」
林繡姑沒有猶豫,直接道:「好。」
崔雲昭當即就吩咐武達同,讓他務必聯繫霍檀,告知其不要回京,另告知其家人安排。
一切準備就緒,崔雲昭的心反而踏實下來。
無論結局如何,一切都會在景德八年結束。
景德八年十一月初九,在朝廷晉封定遠公府的次日,定遠公府一家老小出門上香,感謝菩薩保佑。
霍家這一次出門並不匆忙,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大張旗鼓,帶的東西也很多,馬車都有三架。
一路浩浩蕩蕩來到城郊皇覺寺,一家人就在這裡住下,未有離開。
下午時,裴翊詢得到了這個消息,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他低聲叮囑劉三強,然後便換了一身新的冠服,獨自一人來到了干德殿前。
干德殿依舊有親兵守衛,看起來極為安全。
裴翊詢已經有數月未曾來探望裴業,此刻站在干德殿前,反而有些緊張。
倒是親兵指揮錢泳看到他,忙上前行禮:「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
裴翊詢擺擺手,問:「父皇近日可好?」
錢泳垂著眼眸,態度似乎十分恭敬,他道:「陛下近日一直在按時服藥,病情還算平穩。」
裴翊詢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他點了點頭,道:「孤去看看父皇吧。」
錢泳頓了頓,片刻後,他握緊腰側的長刀,恭敬道:「殿下請。」
干德殿大門打開,透出裡面幽幽的宮燈來。
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晚霞橘紅,好似要把天燒掉一半。
裴翊詢踏入干德殿,聞到裡面的苦澀藥味和血味,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慌亂。
不知道為何,他竟是有些膽怯了。
可就在此刻,干德殿大門關上,遮擋了最後那點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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