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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繡姑猶豫片刻,正想讓霍成朴和霍新柳回去,就聽霍檀道:「一起聽吧。」
堂屋門一關,遮擋了外面的天光,也把最明媚的晴天隔絕在外。
事情是由霍檀開頭的,後由崔雲昭和霍新枝補充,整件事情用了不到一刻就說完了。
等他們說完,林繡姑就一直呆愣愣的。
霍新柳已經哭了起來,霍成朴也沉默地流著淚,可林繡姑卻沒有哭。
她的沉默無聲而劇烈。
呼吸亦是沉重的。
堂屋裡一時間只有霍新柳的細弱哭聲。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崔雲昭才聽到林繡姑的嘆息聲。
「這樣啊。」
這三個字一說出口,林繡姑的眼淚如瀑。
她無聲地哭了一會兒,才用衣袖輕輕擦了擦臉上的淚。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你們想想那麼脆弱。」
林繡姑聲音很輕,很低,卻又有一種母親的溫柔。
「十一郎的性子太擰了,我一早就知道,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職,沒有管教好他,我對不住十一郎,更對不住九郎。」
林繡姑一邊流淚一邊說。
說到這裡,她又倏然笑了一下。
「從小我就經歷了很多事,父親沒了,母親也走了,我跟著奶奶和哥哥成了流民,後來哥哥為了保護我死了,奶奶也把乾糧讓給了我,最後衰弱而死。」
林繡姑的聲音慢慢響著,讓人心裡悶悶的,難受極了。
「人人都說我是孤寡命,可我從來不信命,一直努力活著。後來嫁給你們父親,我過得很幸福,你們看,我確實不是孤寡命。」
「可能人是不能一直幸福的,總要失去什麼,才能得到更多,這跟命數無關。」
「你們的大哥剛生下來沒幾日就夭折了,後來公爹也死了,你們父親也戰死,我傷心難過,可是於事無補。」
「就是因為我的傷心,才讓枝娘遭遇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也讓九郎小小年紀承擔家業,說起來,是我太過懦弱。」
霍檀忍不住開口:「阿娘。」
林繡姑對他搖了搖頭:「咱們家是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所有人都齊心協力,尤其是九郎,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艱難才把我們從泥沼里重新拽出來。」
「作為弟弟,十一郎應該敬仰兄長,心疼兄長,以兄長為榜樣努力,而不是嫉妒怨恨他。」
林繡姑慢慢止住了眼淚。
「他今日少年夭折,全是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林繡姑說到這裡,目光慢慢看向霍新枝、霍新柳和霍成朴。
她研究依舊很紅,雙手緊緊攥著拳頭,嘴唇也蒼白無色。
崔雲昭能明白她驟然失去兒子的痛苦,可此刻的林繡姑卻又是那麼清醒和堅強。
她在用霍成樟的死,為霍檀掃清家裡最後的障礙。
她以此訓誡其他孩子,讓他們安守本分,不要像霍成樟一樣作繭自縛。
此刻,崔雲昭心裡越發敬佩林繡姑。
她或許有過脆弱和逃避的時候,可當她能站起來後,她就是最堅強的母親。
她在用全力保護所有的孩子。
霍檀的前路已經勢不可擋,以後不知道會走到什麼位置,她現在把話說開,提前訓誡其他孩子們,就是為了以後一家和睦。
「我不想再有一個十一郎了。」
說到十一郎三個字,林繡姑再度淚如雨下。
她哽咽地道:「我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你們可憐可憐我,不要再讓我失去了,好嗎?」
霍新柳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霍成朴流著眼淚看母親,又看了看兄長,乾脆地站起身來,在林繡姑面前跪了下去。
「阿娘,我們都聽你的,也都聽阿兄的。」
緊接著,霍檀等人一起起身,跪在了林繡姑的面前。
「阿娘,謹遵教誨。」
林繡姑勉強笑了一下,說:「好,好,都起來吧。」
把話說完,林繡姑似乎也放鬆了一些。
她紅著眼睛看向霍檀,又看了看霍新枝,有些猶豫:「你們祖母病了兩年多,此刻過世誰也不能說什麼,但是十一郎,要如何說?」
霍檀看向母親。
林繡姑眼睛裡並沒有什麼期許,也沒有任何癲狂和偏執,她依舊是清明的。
她沒有崩潰。
霍檀正要說話,林繡姑就又開口了。
「九郎。」
「九郎,無論你如何安排,我都不會怪你,畢竟是十一郎有錯在先,」她頓了頓,語氣很堅定,「但此事絕對不能影響你,影響你的未來。」
「所以你放手去做。」
崔雲昭心裡一松,卻也跟著嘆了口氣。
霍檀應該早就有了決斷,此刻聽到林繡姑的話也不再猶豫,直接便道:「今日十一郎會跟隨巡防軍外出巡防,偶遇山匪,為保護百姓戰死。」
這個死法是相當體面的。
不僅給了霍成樟最後的臉面,也給霍家增添一抹榮光。
一門父子皆戰死的家族,可以稱得上是滿門忠烈了。
林繡姑沒有埋怨霍檀利用霍成樟的死,反而有些欣慰,她淺淺呼了口氣:「好,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話說完了,眾人便想都離開,讓林繡姑獨自一人安靜一會兒,但林繡姑卻忽然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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