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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崔雲昭的話卻是那麼溫暖,溫暖了他一向冷硬的心房。
霍檀伸出手,尋到了崔雲昭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娘子,多謝你。」
崔雲昭面上一熱。
她說:「謝什麼?你今日謝了我許多次了,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霍檀笑了笑,聲音很輕,卻也很柔和。
他這個人真奇怪。
明明是敵人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在戰場上冷酷無情,心硬如鐵,可在自家院落里的時候,卻又總是溫和而柔情的。
即便是前世時候,兩個人一日到頭說不到幾句話,霍檀也從來都對她很客氣。
那彬彬有禮的模樣,比之許多讀書人都不差。
崔雲昭輕咳一聲,忽然想起什麼,然後道:「難怪父親當時提出了那樣的撫恤政策。」
霍檀輕輕喟嘆一聲:「娘子真聰慧。」
崔雲昭笑了笑,聲音輕柔:「當時祖父已經戰死,而父親膝下只有兩個孩子,母親身體不好,還有一個年邁的母親。」
「如果他也戰死了,那這一家孤兒寡母該如何過下去?」
「所以,他才同陛下提了這一撫恤政策,」崔雲昭道,「因為這是他最為擔憂的一件事。」
這不僅是給戰爭遺孤撫恤,也是為了讓將士們沒有後顧之憂,能拚死為國。
崔雲昭嘆了口氣:「人之常情也。」
霍檀應了一聲,輕輕捏了一下崔雲昭的手,然後才說:「皎皎,你害怕嗎?」
他仿佛是不經意地一問,可皎皎兩個字,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崔雲昭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熱力。
這個不經意地問題,卻是他最在乎的事。
如今武將當道,藩鎮治國,誰不想一夜之間便飛黃騰達?
可當血染大地,白骨露野,郎君一去不返,從此陰陽兩隔,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父親已經過世四載,這四載里母親似乎一如往日,可霍檀卻知道,母親沒有一日不思念父親。
他不希望將來的某一日,崔雲昭也跟母親一樣,成了笑著哭的未亡人。
成婚之前,霍檀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
他十五歲上陣殺敵,要考慮到事情太多了,就連家裡的事情都顧不上,更不可能去深思什麼兒女情長。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當他握住崔雲昭柔軟的手時,他突然明白什麼叫不舍了。
所有的兒女情長都在這短短几日朝他湧來,讓他五味雜陳,讓他慢慢體會出別樣的糾葛來。
霍檀不知道自己想要崔雲昭什麼答案。
但他還是問了。
或許,冥冥中有無數神明,給他指引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崔雲昭垂眸看向兩個人交握的手,安靜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真心。
「霍檀,我害怕的。」
「所以你要努力,」崔雲昭抬起眼眸,用那雙漂亮的鳳眸深深看向霍檀,「你要努力每一場戰役都獲勝,每一次受傷都存活,每次一離開都歸家。」
「霍檀,你好好活下來,我會等你。」
霍檀喉嚨一陣翻滾,無數情緒堆滿了他的心房,讓他耳中轟鳴,仿佛激起海嘯。
他沒有遲疑太久,很快給出了答案。
「我會的。」
霍檀的聲音擲地有聲。
第28章
因著顧表妹的到來, 今日傍晚崔雲昭跟霍檀還是去正房那邊用的晚食。
這個時候,家裡的孩子們也都回來了。
崔雲昭和霍檀到的時候,就聽到霍成樟同霍新柳說:「書院裡還有女子學堂呢, 妹妹不如同阿朴一起去吧?」
霍新柳低著頭,沒講話。
霍成樟看了看她, 又去看霍新枝。
霍新枝坐在那慢條斯理吃茶,崔雲昭注意到,她手上有一抹紅痕, 不知今日都去做了什麼。
「你瞧我做什麼?」霍新枝淡淡道, 「你若是真想讓二妹一起去,那就自己去勸說。」
霍成樟很怕長姐, 被她這麼一說, 頓時不吭聲了。
霍新柳現在似乎才回過神來, 細聲細語:「我不想去。」
霍成樟只能站在那裡嘆氣。
崔雲昭覺得這一家子真的挺有意思, 也沒多管, 過來就只同霍檀坐在一邊, 安靜等著開飯。
「弟妹, 」霍新枝倒是看了一眼崔雲昭,「白鶴書院不錯, 多謝你。」
她這個人平很冷淡, 卻也並非不知好歹, 在崔雲昭的記憶里一直對她印象很好。
被她感謝,崔雲昭也不推辭,只是笑著說:「都是一家人, 莫要說兩家話。」
這麼看來, 霍新枝今日可能也去白鶴書院看過了。
她平日裡瞧著冷冷淡淡的, 倒是對弟妹都很上心。
他們說到這裡, 就看到桃緋和巧婆子端著盤碗進來了。
在她們身後竟然還跟著顧迎紅。
顧迎紅顯然也去廚房幫忙了,這會兒滿頭是汗,顯得柔弱又賢惠。
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老太太恰好從屋裡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幫忙的顧迎紅。
她立即丟給崔雲昭一個眼神,陰陽怪氣道:「哎呀,看看咱們家的孩子,就是懂事聽話,知道孝順長輩。」
「不像有些人,只會坐著吃茶,進門至今我連一口晚輩的孝敬都沒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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