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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種燧火石要實驗溫度,崔雲昭記得蕭清河的手背就被燙傷了。
方才的夢境裡,蕭清河的手背依舊有那個燙傷。
建元四年,冬日比往年來得遲一些。
一直到十一月初時,汴京才落第一場雪。
但初雪很薄,還未染白汴京,就被暖陽融化了,在那之後汴京再無落雪。直到十二月初,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汴京才又落了一場大雪。
這一場雪斷斷續續落了好幾日,直到崔雲昭死的那一日,大雪依舊未停。
從夢中的四季園景物來看,所有的落雪還是乾淨而蓬鬆的,也就是說,夢裡的一切都是剛剛落雪後。
亦或者,是在雪停間隙,總歸肯定是在十二月初。
因為十一月初時,崔雲昭還在長樂別苑見過蕭清河。
夢中的時間,可能就是她死時那幾日,但崔雲昭分不清是她死前還是死後。
想清楚這一點,崔雲昭卻越發覺得心驚。
因為如果那是真實的,也就是說,崔雲昭看到了前世她不應該看到的事情,因為那個時候,她並不在凌霄宮。如果只是夢境,那夢裡的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崔雲昭垂下眼眸,安靜回憶了一會兒,好讓自己心緒平復。
如果是真的呢。
反正夢裡的自己也只是在天地間飄蕩,夢裡的人也看不見她,或許,前世在死了之後,她真的成了鬼,在天地間飄散,或許也衝動去了凌霄宮,想要質問霍檀為何會那麼對她。
於是,她就看到了那一幕。
只是重生而來,做鬼時的記憶都被遺忘,靠著這一次又一次的夢境,靠著記憶的不斷復甦,她才漸漸看到前世她從不知道的故事。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的,凌霄宮的故事。
崔雲昭都能死而復生,如今靠著夢境回憶起前世的事情,並不會讓她擔憂害怕,也不會讓她驚慌。
反而會讓她逐漸看清事情的真相。
這挺好的。
崔雲昭想,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想到這裡,崔雲昭深吸口氣,她緊緊攥住手心,咬緊牙關,讓自己沉下心來。
她閉了閉眼睛,慢慢回到夢境之中。
此時此刻,她忽然意識到,當時的凌霄宮一定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而線索,就在夢裡。
當時夢裡的太醫說,那病不好治,後來又說他們治不了,也就是說,凌霄宮有人正在生病。
而且已經病入膏肓。
生病的會是誰呢?
會讓兩位太醫噤若寒蟬,如此謹慎的病人,只能是凌霄宮的主人了。
崔雲昭閉了閉眼眸。
當時林繡姑已經薨逝了,霍新柳也在戰亂時走失,不見蹤影,宮中當時除了作為皇帝的霍檀,便是太皇太后顧氏,霍檀的大弟霍成樟,二弟霍成朴,以及大長公主霍新枝。
霍檀登基之後,因為戰亂不斷,國事繁忙,並未選秀廣開後宮,實際上,偌大的凌霄宮一共就住了皇帝並四位皇親國戚。
不過那時候霍成樟已經被封為晉王,領汴京知府事,一般都是住在晉王府中,只偶爾國事繁忙才會住在宮中。
而霍成朴因為身體孱弱,病體沉珂,倒是一直沒有分府,留在宮中,由霍檀和霍新枝親自照料。
霍新枝雖然被封為大長公主,封地為伏鹿,但她也並未去自己的藩地,一直留在宮中照顧祖母和幼弟。
最後就是太皇太后了。
顧老太太身體一直很硬朗,林繡姑先於她薨逝,她也一直無病無災,不過不知因為何事,她同霍檀和霍新枝都不太親厚了,一直在宮裡頭吃齋念佛,輕易不出面。
倒是沒有現在這般胡攪蠻纏,讓人厭惡。
崔雲昭想到這裡,還是不可自制地想到了霍檀。
建元四年元月時,她因為生病並未入宮覲見,但是建元三年她是入宮過的。
她同霍檀雖然已經和離,身份尷尬,但兩人之間相見卻並無怨懟和爭執,每次見了,也不過就是坐下來說說話,問一問過得可好,平淡而祥和。
崔雲昭記得,建元三年時,霍檀還是意氣風發的。
他剛剛當了皇帝,也剛平復了朝中的種種矛盾和困境,甚至就連幾塊難啃的骨頭,也一併啃了下來,新朝的疆域在不斷擴大,在建元四年時已經超過了如今的北周。
作為皇帝,他當然是意氣風發的。
他年輕力壯,正是勃勃向上之時,未來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以崔雲昭下意識就不認為,太醫說的病人是他。
最有可能的病患,要麼是霍成朴,要麼就是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
但崔雲昭還是心裡頭髮慌。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在她心裡頭蔓延,讓她整個人都再次緊繃起來。
如果是霍檀呢?
如果真是霍檀病重沉珂,醫藥無救,那麼她最終被人毒死,而霍檀卻無動於衷,就說得通了。
因為霍檀自己,也已經病入膏肓。
他可能完全不知道,在長樂別苑發生了什麼。
崔雲昭深吸口氣,順著這個猜測,繼續思索下去。
可霍檀為何會生病呢?
他那麼年輕,那麼強壯,誰生病,崔雲昭都不會相信是他生病。
霍檀不能死,或者說,大楚的開國皇帝不能死,因為一旦霍檀崩逝,整個大楚,就會再度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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