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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怎麼了?醫者可以治病救人,要是沒有醫者,表哥的病又當如何?」
崔雲嵐難得當面反駁人,還是自家長輩,她說到這裡,已經漲得滿臉通紅。
她心裡依舊緊張,依舊還有舊日的陰影,可這幾句話說完,她卻覺得無比輕鬆。
崔雲嵐看殷長風面色越發陰沉,卻不打算停下:「堂嬸教導我,說女子應當有一技之長,這樣就能不依附於旁人的恩賜,好好活下去。」
崔雲嵐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崔雲昭都很驚訝。
此時此刻,她真是非常能感謝三堂嬸。
要是沒有她的悉心教導,現在崔雲嵐只怕嚇得哭鼻子,回去也要難過好幾日。
崔雲昭是高興了,但殷長風卻被氣的不輕。
他伸出手,直直指向崔雲嵐,手指不停顫抖。
「你,你,好樣的,」殷長風倏然看向崔雲昭,眼眸里有著滔天怒火,「好樣的,皎皎,你就是這麼教導弟妹的?」
「女子最重要就是相夫教子,三從四德,你把她教導成這樣,嵐兒以後如何尋婆家?」
殷長風教條得可怕。
「不行,這樣不行,」殷長風忽然起身,他看著崔雲昭,說話的口吻堅定強勢,「這樣下去,霆郎都要被你們養廢了。」
殷長風幾乎要發瘋:「皎皎,都怪你,你為何非要讓弟妹去什麼崔顥家中,若是留在主宅,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孩子也不會被養歪。」
「你這般對弟妹,存了什麼心?」
可見,殷長風是真的被氣瘋了。
崔雲昭卻一點都不怕他的怒火,她依舊坐在椅子上,既沒有誠惶誠恐,也沒有起身求饒。
她只是平靜看著殷長風。
「舅父,你管這叫養歪了?」
「真可笑。」
是的,真是可笑至極。
崔雲昭原本不想同殷長風費口舌。
來者是客,舅父舅母遠道而來,她作為主家,其實是應該給兩位接風洗塵的,況且他們不過只待一兩日,以後也不會經常來往,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殷長風在殷氏一言九鼎慣了,覺得來了博陵,面對自己的外甥們,他也能一言九鼎。
這就大錯特錯了。
崔雲昭可不姓殷。
崔雲昭看殷長風氣得滿面通紅,她神色卻很平靜。
「當年父親過身,母親病逝,我們姐弟三人年紀尚小,舅父和舅母能趕來幫忙操辦後事,我們心中都很感激。」
「可那之後呢?我們這麼多年過的什麼日子,舅父怕是從來都沒有關心過。」
「既然不把我們放在心裡,現在就不必拿著長輩的架子,過來裝模作樣,擺出家長的派頭來。」
崔雲昭的聲音很輕很淡,卻一字一句扎進殷長風心裡。
就連一直努力維持笑容的周舅母也沉下了臉。
果然,崔雲昭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沒有那麼「聽話」了。
可今日他們是來求人辦事的,殷長風還要這般惹人嫌,實在說不過去。
周舅母心裡嘆了口氣,原本想要打個圓場,誰知身邊忽然傳來巨大的聲響。
殷長風一巴掌排拍在了側几上,把桌上的茶杯震得脆響。
堂屋裡一片寂靜。
只有殷長風沉重的呼吸聲。
「好,很好。」
「你們都長大了,不服管教了。」
殷長風陰沉沉看向崔雲昭:「皎皎,你作為長姐,理應肩負起教導弟妹的責任,那我問你……」
「我問你,霆郎課業緩慢,學業不精,可是你的錯?」
「我問你,嵐兒不懂規矩,天真怯弱,可是你的錯?」
「我再問你……」
周舅母當真是聽不下去了。
很難得的,她當著晚輩的面,打斷了殷長風的話:「老爺,不要再說了。」
殷長風被她打斷,有些難以置信,以至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舅母充滿歉意地看向了崔雲昭,也看了看下面的孩子們。
「皎皎,你舅父這個人是什麼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別往心裡去,他也是為了你們好。」
這種打圓場的話,若是以前,崔雲昭怕是就應下了。
可一切都已經時過境遷了。
崔雲昭也早就不是當年的自己。
她忽然笑了一聲。
她面容依舊很平靜,似乎沒有因為長輩的訓斥而懊惱或者激憤,她從頭到尾都是平靜的。
尤其這笑聲,甚至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隨口笑了一聲。
可她越是這樣平靜,周舅母越是覺得毛骨悚然。
她越發看不透這個外甥女了。
崔雲昭抬起眼眸,先是看了一眼笑容僵硬的周舅母,然後便把目光落在了殷長風身上。
「舅父,你這話就有有失偏頗了。」
崔雲昭淡淡開口:「雖然我們姐弟三人的父母過世,但上有叔父嬸娘,旁還有族老堂親,更不用說,遠還有舅父舅母。」
「父母過世時,我也不過只有十三歲,擔不得教導弟妹的重擔,」崔雲昭道,「若是舅父覺得我們姐弟三人不堪大任,倒是應當反思一下自己,或者斥責一下崔氏宗族。」
「怎麼也斥責不到我一個孩子身上。」
崔雲昭今年不過十八歲,還未及雙十年華,確實可以說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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