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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局勢動盪,就連騎兵強盛的厲戎也沒辦法全數控制幽雲十三州,其中的燕州和晉澤因為防守艱難,直接被厲戎放棄,只強守幽州和雲州。
其他九州都是小州府,且貧瘠凋敝,兩方人馬都不很過分爭奪。
幾十年間,在幽雲十三州上的戰事頻繁,百姓無以為繼,民不聊生,很是慘烈。
民生不繼,以至文脈崩斷,想要再去尋會畫千蕊金的畫師難於上青天,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夏媽媽沉默片刻,道:「小姐,當年幽雲十三州被割讓,許多人都逃了出來,這位畫師及其家族,可能也一早就離開了幽雲十三州,亂世之下只能做這樣的差事聊以餬口。」
崔雲昭點點頭,以為夏媽媽所言甚是。
她想了想,看向桃緋,道:「你去給瑞家幫再下一個單子,就單獨查這畫師,其他的不用管了」
桃緋福了福,口中稱是,立即退了出去。
崔雲昭又看了看那摺子,同夏媽媽道:「媽媽,我想去看一看這三家燈鋪。」
夏媽媽就說:「好。」
事情定下,崔雲昭便又多吃了兩個小籠包,然後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上午就去吧,也不知一天走不走的完。」
夏媽媽便道:「若是要去看燈鋪,得換身衣裳。」
崔雲昭看了上面的地址,點頭道:「好。」
因那燈手藝很一般,不好不壞,大約都是普通百姓在採買,因此燈鋪的地址都不在鬧市區,往往位於偏僻的民居。
換句話說,都是窮苦人住的地方。
崔雲昭以前從未去過那樣的地方,這還是頭一回去。
她換了一身普通的棉麻料子,衣裳是淺青色的,一點繡紋都沒有,手上的首飾都取下,倒是顯得很素雅。
早起本來就沒梳頭,她直接讓梨青給她在腦後盤了個髮髻,顯得乾淨又利落。
等她這邊打扮完,夏媽媽也換了一身衣裳。
崔雲昭想了想,還是叫了王虎子,三人便一起出門了。
馬車上,夏媽媽看著崔雲昭白皙的臉,微微搖了搖頭:「小姐太白淨了,便是穿了這身衣裳,旁人也不會信的。」
崔雲昭笑笑:「不信就不信吧,只要別太扎眼就好。」
能做燈罩燈籠的這三家工匠,有兩家都在城南瓷器坊,還有一家在城西瓦窯坊,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窮苦工匠的住處。
他們先去的城西瓦窯坊。
瓦窯坊道路狹窄,不能通行,馬車沒有直接進入瓦窯坊,只能在巷前停下,三人下了馬車。
宿明木壓低聲音道:「九娘子,小的就在此處等,若有危險立即出來。」
他不方便跟進去,若是跟著進去就太扎眼了。
「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
崔雲昭點點頭,笑了一下,挽著夏媽媽的手進了巷子。
這條巷子比她想想的要低矮得多。
裡面都是草棚和棚屋,道路兩側夾雜著不少瓦窯,都是用來燒制陶器的小作坊,除此之外,還有木匠鋪子,燈籠鋪子,蠟燭鋪子等等,都是做百姓們日常所需之用。
這些工匠都是匠籍,他們常年住在這裡,以瓦窯為生,世世代代都不離開。
故而這邊的窩棚雖然相對繁榮的伏鹿有些破敗,卻比之前博陵城門口的棚屋要好得多。
崔雲昭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看著腳下車轍痕跡明顯的土路,不由嘆了口氣。
夏媽媽知道她不是嫌髒,問:「怎麼了?」
崔雲昭看著有許多孩子在門口幫著家人做力所能及的差事,看著老人們狗摟著脊背,在昏暗的屋檐下做活,輕輕抿了抿嘴唇。
即便如此,他們的家中也能閃現一角佛像的掠影。
苦到深處,只能祈求神佛。
崔雲昭靠了靠夏媽媽,聲音很低,如一縷風飄入夏媽媽的耳中。
「總要改變的。」
這一切,總要改變的。
匠人們靠手藝吃飯,其實也可以活得體面,而非這樣世代蝸居在瓦窯里,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
崔雲昭並非看到任何苦難都要難過的聖母,她只是忽然意識到,霍檀登基為帝,一統中原的責任有多重。
因為他改變的不是一個人的命運。
是整個中原大地,乃至以後數萬萬子孫的命運。
這條巷子裡,也不僅僅是匠籍。
還有在城裡過不下去的窮人,失去了土地的流民,他們擠在這裡,幫著那些瓦窯作些短工,換得一日餐食。
也正因此,巷子有些髒亂,窩棚搭得到處都是,根本見不到天光。
能落腳的地方都住了人。
崔雲昭一行三人在巷子裡穿行,即便穿了最簡樸的衣服,他們的面容卻依舊在這昏暗的舊屋前發光。
可那些大人也都只是看一眼,目光麻木,沒有任何好奇。
只有不諳世事的孩童們,才會好奇地看著她們。
崔雲昭沒有多說什麼,她同夏媽媽快步往前走,很快就穿過了最擁擠的一條巷子。
過了那裡,後面的巷子倒是寬敞許多,家家戶戶看起來也更整齊一些,這邊的日子顯然要好過不少。
很快,仨人就來到一戶掛了紅燈籠的院落前。
這燈籠的樣式同崔雲昭家中的折骨燈罩很像,都是一般大小,圓圓滾滾,手藝看起來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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