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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名門望族,族中旁支都要過百人,但今日來到這清風樓的,滿打滿算沒有三十人。
崔雲昭陪著霍檀坐在了崔序的左手邊,主桌竟也沒有坐滿。
崔序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直接問賀蘭氏:「今日的酒席準備得如何了?」
賀蘭氏興許已經同崔序商議過,此刻臉上重新掛起了溫和的笑,裝腔作勢說:「都準備好了,老爺您放心,一點問題都沒有,軍爺們保准滿意。」
崔序一坐下就提起這事,顯然方才已經同幾位堂叔說過了,可能幾位堂叔當時都一起說過崔雲昭不懂規矩,但是現在,當著小兩口的面,三、六、八三位堂叔都沒開口,只有一貫最聽崔序的十堂叔跟著責怪崔雲昭:「二侄女,你這是做的什麼事,都出嫁的人了,還這般不懂規矩。」
崔序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
第23章
十堂叔一開口,場面立即就冷了下來。
反倒是崔序責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做什麼,今日事大喜的日子,哪裡能說回門客的不是?來,大家一起舉杯。」
他說著就看向了霍檀:「侄女婿,今日你陪二侄女回門,還準備了豐厚的回門禮,證明你心裡是有二侄女的。」
「希望你以後好好待她,夫妻兩人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這一番話說得倒是像樣子。
於是眾人就一起舉杯,崔雲昭也紅著臉跟在霍檀身邊,吃了小半杯酒。
崔序要臉,今日的酒很不錯,用的是杏花樓的杏花釀。
霍檀被堂叔們一個個拉著,一杯杯跟著吃酒,很快就紅了臉。
崔雲昭知道他酒量很好,很少吃罪,但此刻還是顯露出擔心來,忙攔著堂哥們:「莫要灌他酒。」
於是堂哥們就鬨笑起來:「知道心疼人了。」
席面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霍檀似乎一下子就跟一家人打成一片,瞬間就融入了崔氏門楣。
崔雲昭只吃了一杯酒,就放下了酒盞,坐在邊上安靜吃菜。
酒過三巡,廳中才歇了熱鬧,早就發福的六堂叔立即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碟:「吃菜吃菜,這是一早讓百味齋送過來的秘制烤鴨,我記得二侄女最愛吃。」
崔雲昭於是就很懂事地給霍檀夾了一塊烤鴨。
霍檀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後才道:「有勞娘子了。」
見他們兩個人如此,崔序眯了眯眼睛,忽然開口:「見你們夫妻倆這般親近,我是很放心了,當初這門婚事其實另有隱情,但我怕二侄女你吃心,便沒有說過。」
「如今見你們感情好,我便把真相說給你聽。」
崔雲昭就看到霍檀向她看了過來,挑了挑漂亮的劍眉。
崔雲昭忍著笑,問:「二叔,是什麼真相?」
崔序毫不在意眾人看戲似地目光,依舊淡然開口:「其實你們這樁婚事是早就定好的,當年親家同長兄相熟,口頭約定了婚事,只是太過匆忙,無法立下字據,只留下了一對玉佩作為信物。」
崔序拿出那一對玉佩,頗為慈愛地看向崔雲昭和霍檀。
「如今看來,你們的婚事當真是天作之合。「
他伸出手,期待兩人接過這場戲最完美的證據。
然而崔雲昭和霍檀都沒有動。
崔序的臉僵了一下,賀蘭氏也在邊上幫腔:「是不是高興傻了?還不快接過這信物?」
崔雲昭倏然低下了頭。
此刻,霍檀抬起眼眸,銳利無比地看向了崔序。
方才被他內斂起來的凶煞之氣再度浮現,一瞬間,他就仿佛變了個人。
不再是那個沉穩的年輕新郎官,而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
只聽霍檀的聲音低低響起:「二叔父,此事我怎麼不知?」
「家父臨終之時是我親自相送,我當時問家父是否有臨終遺言,家父都說沒有,家父是國之棟樑,為國盡忠,死而無憾,若當真為我定下這般好的親事,定不會隱瞞不告。」
「為人子女,當要為父母盡孝,即便家父早已故去,卻不能被人這樣惡意污衊。」
霍檀的聲音沉穩有力,清晰在廳中迴蕩。
「二叔父,你這玉佩是何處而來?是否被小人蒙蔽?」
霍檀說到這裡,根本不給崔序辯解的機會,直接在寂靜的廳中砸下一記重錘。
「看來是我誤會二叔父了,二叔父捏著娘子的婚事去尋呂將軍,原來不是為了博陵參政一職,竟是因為被人蒙蔽。」
霍檀說著,嘆了口氣,但旋即他的口吻就凌厲起來。
「誰人這般惡劣,竟敢隨意擺弄崔氏族長,胡亂污衊已故刺史,二叔父你告知名字,待我去殺了此人,好給父親和二叔父洗清污名。」
不過幾句話,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形象便深入人心。
大廳中落針可聞,隔壁兩桌的年輕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而主桌這裡,崔序早已經面色鐵青。
其他幾位叔伯都面沉如水,垂著眼眸不言不語。
霍檀說起殺人,語氣輕慢,有一種舉重若輕之感。
殺個人對他來說,根本不算是件事。
崔序顯然沒想到霍檀會是這般反應,不僅完全不信他的說辭,配合這皆大歡喜的戲碼,竟然直接掀了桌。
這個結果,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低嫁侄女,而霍檀為了崔氏門楣,高娶貴妻,難道名聲就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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