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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檀點點頭,沒有多問,三人沉默走了兩刻,才繞到了皇帝寢宮干德宮。
裴業登基稱帝之後,就改皇宮為長信。
他一貫住在前朝大殿中,夙興夜寐,勤勉非常。
此刻干德宮外拱衛百名親兵不止,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武將站在殿前,垂眸看著自下而上的夫妻兩人。
上午陽光明媚溫暖,伴著早春的光影,點亮了年輕人如畫眉眼。
這一對傳聞中如神仙下凡的璧人,確實不同凡響。
霍檀感受到那道注視,抬眸看去,就看到那中年武將淡漠的視線。
他快走兩步,直接來到中年武將面前。
這武將生的五大三粗,皮膚黝黑,一看便知是風裡來雨里去的漢子,同霍檀完全不同。
他身上的煞氣更重,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
崔雲昭跟霍檀一起見禮:「見過威遠公。」
威遠公便是如今的殿前都點檢,皇帝陛下的妻弟於未平。
於未平哼了一聲,有些意味不明:「倒是有點小聰明。」
他眼神里似乎都透著不屑:「進去吧,陛下在等你們。」
兩人又對他行禮,然後一起進了大殿。
等兩人走了,於未平才一步步下了台階。
這干德殿高大寬闊,台階足有二十七階階,每日上下都要費些工夫。
路難行,樓難上,可人人卻都想攀登。
於未平身邊的長隨低聲道:「那霍檀,看起來就很有野心。」
於未平哼了一聲。
「有野心又如何,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他回過頭,仰視這巍峨的宮殿,和宮殿下只聽他號令的親軍,滿意地笑了。
另一邊,崔雲昭跟霍檀一起進入了大殿。
大殿裡燒了地龍,很溫暖,四角宮燈努力燃燒著,點亮了幽暗的宮室。
出乎崔雲昭的意料,裴業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甚至可能是一切照舊的。
一名中年內侍上了前來,對兩人見禮:「定遠侯,侯夫人,這邊請。」
兩個人跟著他直接去了冬暖閣。
此時雖還未出正月,但今年的春日來的早一些,霍檀年輕力壯,中午時候都嫌熱。
裴業同樣是武將出身,多年來驍勇善戰,倒是不曾想如今還住在冬暖閣中,可見他的病確實有些重。
冬暖閣里很安靜,里里外外的內侍們皆是靜默不語,等兩人進了暖閣,那名中年內侍上了熱茶,就迅速退了下去。
精緻的拔步床上掛著數道帳幔,遮擋了帳幔里的人,這一處冬暖閣比外面還要暖和一些,霍檀剛一進來站定就出了汗。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給床榻跪下行禮:「見過皇帝陛下,陛下萬安。」
片刻後,帳幔里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霍梵音,崔雲昭。」
他直接喚了兩個人的名諱。
霍檀都有些愣住了, 緊接著就聽裴業說:「掀開帳幔, 過來說話。」
他聲音很虛, 氣若遊絲的, 應當已經臥床多日。
霍檀便上了前去,輕手輕腳掀開帳幔。
光影之下,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現在床榻上,當今皇帝陛下,曾經的振國大將軍裴業,此刻瘦成一把骨頭,他就那麼平靜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重的錦被。
他面容枯槁,頭髮花白,整個人都形銷骨立,再也看不出曾經的威風。
崔雲昭忽然想起了夢中的霍檀。
兩個羸弱的身影疊加在一起,讓崔雲昭的眼眸一下子就紅了。
裴業的眼睛還算不錯,依舊清明,他認真端詳兩人的面容,當看到崔雲昭紅了眼睛時,竟是淡淡笑了一聲。
「人總有一死,無需多做留戀。」
他很是豁達。
說完這一句,他就說:「坐下說話吧。」
等兩人在床前落座,裴業便努力偏過頭,看向霍檀。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霍檀,可之前見他時,他不過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
稚嫩,年少,卻富有朝氣。
即便已經時隔多年,霍檀早就長成保家衛國的英雄人物,可他身上的朝氣卻從未變過。
尤其是那雙眼,跟他自己的很像,很像。
他們心裡都有著同樣的天下。
裴業看著霍檀,眼睛不由有些濕潤,卻沒有落淚。
他表情很奇怪,有些悲傷,又有些高興,就如同一個不知道自己心情的孩子,天真又痛苦。
「梵音,你長大了。」
霍檀看到他衰弱至此,心裡也很難受,聲音都有些哽咽了:「陛下,梵音已經長大了,可以為陛下南征北戰,可以保家衛國。」
裴業低聲笑了。
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笑聲也是斷斷續續的,聽得人難受。
「孩子們長大了,我也老了。」
霍檀說:「陛下不老。」
裴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說:「方才見到太子和國舅了嗎?」
「回陛下,見到了。」
裴業應了一聲。
他問:「你覺得他們如何?」
霍檀頓了頓,他同崔雲昭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裴業說:「你小時候就從不欺瞞,實話實說。」
霍檀深吸口氣,片刻後,他平靜看向裴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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