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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頭,笑容溫柔,很是閒適。
「郎君去忙吧。」
霍檀發現,崔雲昭從來都不急不忙的,她無論做什麼事都很淡然,似乎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她著急。
「那好,娘子……」
霍檀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一道吵嚷聲。
「我要見軍使,你們為何攔我。」
這道聲音又低又冷,崔雲昭一聽,立即便抬起了頭。
外面叫嚷的人是白小川。
這個聲音,崔雲昭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霍檀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只回頭看向崔雲昭:「娘子若是覺得煩悶,去裡面的臥房暫坐也好。」
崔雲昭搖了搖頭,她道:「郎君只管忙。」
霍檀便直接道:「讓他進來。」
很快,營房的大門便被打開,兩名年輕的士兵跟著白小川快步而入。
這是崔雲昭第二次正面見白小川。
跟之前相比,他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蒼白的臉,瘦弱的身形和平靜無波的眉眼。
無論怎麼看,崔雲昭也依舊不覺得他像是能真正上場殺敵的士兵。
他太瘦弱了,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
白小川顯然沒想到營房中還有人在,不過他也只是匆匆看了崔雲昭一眼,沒有過多關注。
他今天是來見霍檀的,因此下一刻便把目光重新放回霍檀身上。
他沒有如在外面時的吵鬧,也沒有直接質問霍檀,反而很平靜地站在那,低垂著眉眼,看上去有些委屈。
他畢竟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
太年輕,太瘦弱,也太可憐。
崔雲昭忽然發現,白小川很會拿自己的可憐相來博取同情,即便面對霍檀,他也習慣性用這樣的招數。
雖然霍檀不吃這一套,但很顯然,肯定有人吃這一套。
「軍使,屬下想問,為何把屬下調離軍使麾下?除了戰事後隊伍人數不滿,才會相互調遣,平日裡調遣究竟是為何,大家心裡都有數。」
白小川說話很清楚,看起來也很委屈:「屬下若是犯了錯,軍使只管責罰,這樣不清不楚,旁人如何看待屬下?」
白小川安靜了片刻,還是啞著嗓子開口。
他的聲音天生就是這樣,平日裡聽著讓人覺得不太舒適,但此刻,卻多了幾分可憐。
霍檀轉過身來,在崔雲昭身邊落座。
他沒因為白小川的質問而動怒,也不因為他顯露出來的可憐而同情。
霍檀甚至慢條斯理吃了一碗茶,然後才開口:「白小川,調令是木副指揮直接下達的。」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把白小川調走不是霍檀的意思。
他來找霍檀鬧,簡直是無稽之談。
白小川短暫地抬了抬眼皮,可又似乎有些怯弱,很快就垂下眼去。
「木副指揮是軍將,如何會管我這麼個小長行的調遣?」白小川苦笑一聲,顯得非常悽苦,「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靠山,也沒有那麼優秀的武藝,大抵軍使覺得我礙眼,便把我踢出去,不想讓我給軍使繼續丟人。」
「是我自己活該吧。」
他這話一出口,崔雲昭就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能清晰看到守門的兩個年輕士兵面色也跟著有些難看。
顯然他們把白小川的話聽進了心裡去。
白小川的話實在很能煽動人心,讓年輕的小士兵會覺得物傷其類。
這個人,確實不簡單。
若非前世崔雲昭最後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怕不會去注意這麼個人,他隱藏在人群中,平時不聲不響,但他的所作所為,卻把每一步都算好。
現在即便來霍檀眼前訴苦,也要隱秘煽動其他士兵。
崔雲昭看向霍檀,見霍檀神色如常,依舊在慢條斯理吃茶。
顯然,霍檀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
等霍檀把一碗茶吃完,才把茶盞方回桌上。
「彭」的一聲,讓後面的兩名年輕士兵忽然醒過神來。
霍檀沒有看向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責怪之意,他只是平靜注視白小川。
「白小川,我已經說過,是木副指揮親自下的命令,」霍檀一字一頓道,「你做過什麼,因何被人檢舉到木副指揮處,我想你自己心裡很清楚。你要理由,真要我直接了當說出來嗎?」
霍檀面色忽然冷了下來。
「我霍檀的手段大家都知道,木副指揮把你調走,其實是為了你好,否則……」
霍檀冷冷道:「否則在我手裡,就是軍法處置了。」
白小川死死咬了一下嘴唇。
崔雲昭能看出,他緊緊攥著拳頭,顯然也緊張了起來。
霍檀說完這句,頓了頓,才繼續道:「你因何被調走,是你自己的德行問題,跟你的出身能力沒有任何關係,白小川,我一語不發,已是因這些年的兄弟之情。」
「希望你別再讓我失望了。」
這話說得很是有些感慨了。
後面的兩名士兵終於反應過來,一個個紅了臉,低下了頭。
白小川整個人顫抖起來。
他忽然抬起頭,直勾勾看向霍檀。
可在看向他的半途中,目光還是波及到了崔雲昭。
那一刻,崔雲昭從他眼眸里看到了清晰的恨。
他怨恨霍檀,可能,也怨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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