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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委屈了自己。」
崔雲昭是真的沒想到能聽到霍檀說這些。
前世時,兩個人能一起坐下來,也都是吃飯的時候,但往往都是安靜用飯,從來不多說一句話。
至於他的不懂,她的委屈,她從來不說,他也從來沒有問過。
隔閡就是這樣一點點產生的。
年輕人都是頭一次做夫妻,沒有誰知道婚姻要如何經營。
崔雲昭父母過世早,那時候她不過十三歲,等到需要從父母身上學習這些為人處世的學問時,已經沒有人能教導她了。
她如同蹣跚學步的孩子,年少時掙扎著保護弟妹,年長後就那麼隨意地打發了婚事,來到霍家,她那時候覺得天都塌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辦。
書里讀過的故事,那些學問和詩詞,沒有一樣可以教她如何在新的家庭生活。
也沒有哪一本書能教她,如何同一個陌生的男人相處。
哪怕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崔雲昭也是不知所措的。
她不懂,霍檀難道也懂嗎?
崔雲昭從久遠的回憶里翻找,才隱約記起來,剛成婚的時候,霍檀有努力同她說過話的。
只可惜她對於夜晚帳子裡的事很羞澀,那些隱秘的心思羞於啟齒,又要恪守貴女的矜持,便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時間久了,或許霍檀以為她是真的不喜歡他,所以也儘量少說。
失去了語言,失去了偶爾的熱情,生活逐漸蒼白而寡淡。
曾經有一段時間,崔雲昭心裡是有些平靜的。
可平靜之後呢?
只剩下無邊的空虛了。
那時候的她是很孤獨的。
所以梨青的故去,嵐兒的死,都給了她沉重的打擊。
崔雲昭不承認前世的自己曾經有過心病,可現在看來,離群索居,獨自生活在別苑中,確實是她逃避痛苦良方。
至少前世最後的那一段歲月里,她的日子很平靜。
霍檀看崔雲昭忽然就愣在了那裡,她垂著眼眸,卷翹的睫毛都沒有任何顫動。
她就如同夕陽餘暉印刻的倒影,仿佛徘徊在暮色之中,沒有任何聲息。
霍檀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等了等,最後還是輕輕碰了一下崔雲昭的手背。
她的手背有些冰。
崔雲昭仿佛被什麼驚嚇一般,忽然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她漂亮的眸子微微睜開,目光炯炯看向了他。
片刻之前,崔雲昭忽然有了一個衝動。
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把那些她最在意的事情,都一一問清楚。
雖然現在是十年前,但霍檀就是霍檀,她也還是她。
要問嗎?
可以問嗎?
這個問題,在崔雲昭心裡盤旋了許久,在今日,終於有了那麼一點衝動。
崔雲昭忽然就想不管不顧一回。
不管霍檀是否會懷疑,不管這話問出口的後果。
她深吸口氣,一瞬不瞬看向霍檀:「郎君,我想問你兩個問題,不知你是否能回答?」
霍檀不知道崔雲昭為何這麼鄭重,也不知在方才那漫長的思索里,她究竟想到了什麼。
但他既然給了承諾,讓她有話務必要說,自然不能背信棄義。
一生都要同崔雲昭信守這個承諾。
霍檀輕輕握住了崔雲昭的手,沖她堅定點點頭:「娘子請講。」
崔雲昭抿了抿嘴唇,她沒有抽回手。
兩個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能清晰感知到霍檀的情緒。
現在的霍檀很認真,也很嚴肅。
雖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午後,可對於崔雲昭來說,卻是重生回來後,最重要的一個日子。
「郎君,我想問,如過我有一天親口詢問想要和離,你會同意嗎?」
「不會。」霍檀下意識就開口了。
他沒有思考,沒有猶豫,甚至沒有給崔雲昭任何解釋的機會。
「不會」兩個字,就是霍檀最直觀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用斟酌。
崔雲昭心裡忽然一松。
那些壓在心裡的最沉重的東西,似乎都隨著這兩個字蕩然無存。
霍檀依舊認真看著她,他沒有問崔雲昭為何會有這種疑慮,也不去解釋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坐在那裡,認真聆聽崔雲昭接下來的話。
因為崔雲昭說,她要問兩個問題。
這只是第一個。
崔雲昭確實沒有想到霍檀會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但前世那一日,她記得霍檀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的。
那一日,她久病將好,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她記得自己靠躺在床畔,忽然聽說霍檀回來了。
她病了十幾日,難得給霍檀去了一次信,可霍檀卻讓她失望了,他沒有回來看望過一次。
可能對於霍檀來說,這個妻子沒有那麼重要。
崔雲昭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們這樁婚事,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時候她傷了只剩下滿心頹然。
或者說,她更逃避了。
所以她看著大步而入的霍檀時,沒有去看他身上的傷,沒有去在意他眼眸中的焦急,更沒有去問他過得好不好。
她記得自己就只是平靜看著霍檀,問他:「霍檀,我們和離吧。」
如果說霍檀是毫不猶豫答應的,其實不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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