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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只看表面,確實是可惜極了的。
可當年的事情,外人所見不多,崔雲昭心裡自也有無數委屈,不能為外人道也。
她回過神來,對朱少鶴笑了笑,道:「有勞世叔掛念,侄女會認真聽講,好好同夫婿過日子。」
朱少鶴見她認真,這才鬆了口氣:「是也,是也。」
事情辦妥,崔雲昭又聽了故事,這便要起身回去。
朱少鶴倒是叫住了她:「世侄女,回頭送學生過來的時候,若是侄女婿得空,讓他也一起過來。」
「當年一別,許久未見,我還想要感謝感謝他。」
崔雲昭沒想到他是真的欣賞霍檀,於是便道:「好,我一定同夫君說。」
朱少鶴親自送她出書院。
路上,朱少鶴還叮囑:「我知崔氏族學赫赫有名,裡面教導的都是大儒,但你父母都已故去,家中怕是不會悉心教導,我不便登門,但若你們姐弟有什麼事,都可與我來講。」
「霆郎的課業,也要盯緊,莫要荒廢。」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卻是用心良苦。
崔雲昭用心聽了,在門口道別時深深鞠了一躬:「有勞世叔,待得拜師那日再登門拜訪。」
待崔雲昭上了馬車,夏媽媽才長舒口氣。
「許多年不見,朱先生還是這般清風人物。」
崔雲昭笑了笑,點頭說是。
夏媽媽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崔雲昭好笑地說:「媽媽這是怎麼了?」
「聽朱先生誇讚姑爺,我竟是聽傻了。」
「萬沒想到姑爺也能同世家大儒談笑風生。」
崔雲昭回憶片刻,難得也跟著誇了霍檀一句。
「他啊,當真是文武雙全呢。」
大抵朱少鶴為人端方,如皎皎朗月,同他說過一席話,崔雲昭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今日的事情辦得利落,崔雲昭見時辰還早,便去自家的鋪子巡視。
她手裡除了綢緞莊和糧鋪,剛剛看帳簿,還有一家雜貨店,鋪子的位置都很好,顯見當時殷氏對女兒的疼惜。
夏媽媽以前便管著這幾家鋪子,掌柜和跑堂都認得她,今日難得見了小姐,都有些拘謹。
崔雲昭一一見過,最後選了綢緞莊的掌柜,對夏媽媽道:「劉掌柜經驗老到,讓他幫著選上一兩個帳房和掌柜,好送去伏鹿。」
夏媽媽點頭,道:「我知道了。」
崔雲昭想了想,又說:「伏鹿的那一百畝良田,你要親自去看過,除了米糧,還要多種蔬菜瓜果,說不定以後我們也要去伏鹿。」
夏媽媽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小姐是想去伏鹿玩?」
崔雲昭卻搖了搖頭。
她道:「呂將軍官拜博陵防禦使,算是岐陽節度使郭節制的心腹,近來武平聽聞又有動亂,武平節度使李豐年是前朝末帝劉惜蔭的姐夫,是奉天長公主的夫婿。」
崔雲昭的聲音很淡,卻聽得夏媽媽心驚肉跳。
「即便李節制想要老老實實為當今鞍前馬後,可當今能安心嗎?」
亂世之下,禮崩樂壞,王政不綱,權反在下。1
當今聖上裴業本是前朝重臣,跟隨高祖皇帝開疆拓土,被前晉割讓給厲戎的幽雲十三州,就有兩州是裴業親自打回來的。
這樣一位看似忠心耿耿的大將,在皇帝的猜測和排擠之下,在王朝的末路之時,也只能揭竿而起,成就帝業。
如今中原腹地百家爭鋒,只要有本事,誰都能做皇帝。
但這個皇位能不能坐穩,沒有人知道。
裴業也是刀槍劍戟里過來的,如今做了皇帝,心裡自然很清楚,那龍椅他自己能否坐穩都不知,又如何國祚綿延?
崔雲昭嘆了口氣。
「方才在糧鋪,我發現最近米價漲了兩錢,但此時應該有陳米出糧倉,故而有此猜測。」
崔氏不論男女,從小皆上族學。
只不過女子不能科舉,家中的貴女們讀書只讀到出嫁時,所學更多是經史子集,陶冶情操,增加見識。
這也是為何崔氏女名滿天下,多登後位。
娶妻當娶賢,崔氏女賢能者不知凡幾。
崔雲昭早年不覺自己如何,她平白活一遭,日子過的既不順心,也不寫意,更沒有指點江山,匡扶國祚的能力。
那時她只想平靜一生,可命運卻是那麼有趣,在被那麼痛苦毒殺之後,她卻還擁有一次重活的機會。
這似乎是上天對她的垂憐。
這一世,崔雲昭決定好好過。
哪怕不為自己,也要為亂世之下活得悽苦的百姓,她總能做點什麼。
崔雲昭道:「夏媽媽,方才我沒在糧鋪里說,是想同你商量。」
夏媽媽正色道:「小姐請講。」
崔雲昭點了點頭,思索著說:「每年冬日,朝廷都會開倉,放出庫存的陳米,冬日寒冷,青黃不接,這陳米可讓百姓能度過冬日。」
「今年的陳米未至,咱們家的新米,便不要再漲,讓百姓好歹能吃上一口飯食。」
夏媽媽眼中滿是欣賞:「就聽小姐的。」
崔雲昭也笑了,但笑過之後,表情又有些凝重。
「夏日豐收新米,那時米賤,六十文一斗,歲過秋日,到了冬日時節,新米便漲到了八十文,方才我看家中糧鋪已經漲到八十二文,而陳米卻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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