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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行止大抵是因為病體緣故,看上去總是很溫和,他面容蒼白而清雋,猶如謫仙一般,似乎隨時都要回到南天門。
尤其是待人接物,他總是溫柔而客氣,同霸道固執的殷長風完全不像父子倆。
況且殷行止確實有過人之處,前世的年關,殷行止便考中了這一場秋闈的頭名,高中解元,成為殷氏下一任的光輝。
不過前世這個時候,殷長風夫妻兩個倒是沒有來博陵,也沒有求他辦事。
這裡面可能也出了岔子。
崔雲昭想了想,便道:「表哥的身骨確實是要極為小心的,不過這一次秋闈在伏鹿,夫君即便是軍使,也鞭長莫及,同伏鹿貢院的學官並不熟悉,怕也說不上話。」
崔雲昭頓了頓,道:「舅母怎麼不讓大表姐來說這事?表姐的公公不是伏鹿知州?」
一提起這事,殷長風的臉立即拉的老長。
「別提她。」
殷長風冷不丁開口:「她如今大了,不服管教,我同你舅母說什麼,她都是不聽的,我可不想求她辦事。」
崔雲昭這次是真的很意外了。
她記得,這位表姐一直被舅父舅母嚴厲管教,從小到大都是唯唯諾諾的性子,後來出嫁,也是由著舅父舅父舅母說事,根本不敢反抗。
至於她成婚之後過得如何,因著同崔雲昭不經常走動,崔雲昭並不知情。
只是隱約聽了幾句閒話,至今已經不記得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這位表姐竟然還敢反抗舅父舅母不成?
不過崔雲昭心中意外,嘴裡卻寬慰道:「表姐興許是家中有事,不便出面罷了。」
周舅母被殷長風忽然打岔,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耐,但她很快就把那不耐壓了下去,依舊笑盈盈看向崔雲昭。
「皎皎,若是能辦,還是請你同外甥女婿說一句,讓他幫忙打點一番,即便是讓你表哥多帶件棉衣進入貢院也是好的。」
這事其實不大。
崔雲昭也覺得表哥是個未來的國之棟樑,於是便道:「好,我回頭同夫君問一句,不過能不能辦好,我同夫君也不知情,畢竟夫君職位不高。」
見她答應,周舅母立即眉開眼笑。
「我就說,還是皎皎最乖了,皎皎多謝你。」
崔雲昭笑了笑,沒有吭聲。
大抵因為崔雲昭答應的痛快,事情辦得也算順利,殷長風的面色難得好轉。
他聽著那邊幾人的交談,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崔雲霆身上。
這個外甥今年十二歲了。
相比這年紀的少年郎,崔雲霆身量挺拔,面容也多了幾分成熟和堅毅,已經算是不錯。
只可惜學業不精,性子太擰,不是個讀書的料子。
他看了會兒崔雲霆,又去看崔雲嵐,見她怯生生的樣子,心裡就覺得厭煩。
他不喜歡女兒。
他總覺得女兒都是柔弱無能的,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兒,無論做什麼都小心翼翼,仿佛不會正眼看人。
現在嫁了人,還不如以前聽話,真是讓人想起來就生氣。
殷長風本就在生氣,忽然聽到崔雲嵐小聲開口:「最近在跟堂嫂學管帳,已經會看帳本了,堂嬸還說要教我修習藥經,好歹能懂得醫理。」
他蹙起眉頭,直接開口打斷周舅母的話:「一個高門千金,學這些奇技淫巧做什麼?那都是下等人才學的。」
方才殷長風一直沒說話,周舅母又努力擺出和善來,堂屋裡的氣氛還算融洽。
結果殷長風這一開口,就立即讓眾人愣在了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舅母面色不由一僵,她忙給殷長風使眼色:「老爺,你說什麼呢。」
殷長風冷哼一聲。
他神色不虞地看了看崔雲嵐,道:「作為書香門第的千金,你只需要好好讀書,背熟女戒,學好女紅便行了,什麼醫術之類,不是你一個姑娘家應該學習的。」
「再說,你能學會嗎?」
這話實在有失偏頗。
殷長風的偏見幾乎顯而易見,他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醫者,也看不起武將,這世界上,只要不是讀書人,在殷長風看來恐怕都是下等人。
這讓本來說得高興的崔雲嵐一下子就白了臉。
若是以前,崔雲嵐怕是要委屈地哭出來,可是有了長姐的一番教導,崔雲嵐心裡忽然升起一股勇氣。
她緊緊攥著小拳頭,仰著頭看向殷長風。
在她的記憶里,殷長風很高大。
當時母親故去,他跟舅母特地趕來,給了三個孤苦伶仃的孩子一絲慰藉。
哪怕最後鬧得不愉快,他也並沒有給予他們多少關懷,可他能跑這一趟,三個孩子是都很感激的。
當時要是他不在,三個孩子還不知會如何。
可是現在,崔雲嵐卻發現,舅父也沒有那麼高大了。
不是因為他變得渺小,而是因為她長大了。
她長高了,不在如年幼時那般,總是需要仰著頭看人。
對於現在的崔雲嵐,天地似乎都廣闊了。
阿姐說的對,外面的天更廣闊的。
崔雲嵐深吸口氣,卻忽然開口:「舅父,就連朝廷都取消了士農工商的限制,這說明任何人都是一樣的,販夫走卒跟達官顯貴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日三餐,都要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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