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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鴻寶拉著李春晝的手,興沖沖地往其中一戶院落走。
走進偌大的院子,一群年輕人圍坐在樹下,聽到門口的響動,不少人回過頭來,有年輕的公子哥笑著招呼宓鴻寶:「宓兄來了?」
微風裡帶著梔子花的香氣,李春晝掀開帷帽,院落里的陽光肆意地撒在她臉上,膚白勝雪,眉眼如畫,遠遠望去像是瓷做的藝術品,精緻而易碎。
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宓鴻寶開始不滿地用力大聲清嗓子,大部分人才回過神來。
文人士子集體逛妓院在大梁是很常見的事,宓鴻寶剛一露臉,就被一群狐朋狗友喧譁簇擁著拉進他們桌邊。
李春晝把帷帽遞給迎上來的侍女,抬頭打量這間妓院,雖然外面是普普通通的白牆黑瓦,但是院子裡面三進三出的大四合院套宅卻裝修得極為精緻,花香瀰漫庭院,奇石盆池錯落有致,小亭輕垂簾幔,繡榻華麗無比,別具一格。
帶著別人家的頭牌大搖大擺來逛妓院,這種事恐怕也就宓鴻寶幹得出來。
妓院為聚會飲酒作樂的公子們提供了宴席所需的場地、家具、酒食,郎君們只需輕鬆開宴,但每桌須繳納一定的費用。
宓鴻寶跟自己身邊一眾狐朋狗友客套謙讓一番,拉著李春晝跟自己一起入席坐定,酒菜上席,李春晝只嘗了一口便落了筷,她抬眼向諸位郎君身邊作陪的姑娘們看去,大多數姑娘都散著辮子,李春晝瞭然,原來這裡作陪的大多數都是清倌。
妓院中處女只梳辮,第一次接客後梳髻,稱"梳攏"。
這家二等妓院能同時拉出來十多個上檯面的妓女,已經算不錯了,像春華樓那樣動輒美人上百的排場,算是京城裡出了名的一景。
同席的郎君里有人擲出金元寶,叫侍女去請她們家頭牌出來,沒過多久,只聽環佩叮噹,在幾個侍女的簇擁下,衣著鮮艷,妝飾華貴的頭牌露面了。
這家妓院的頭牌名叫煙煙,她剛緩緩從後院走出,席上的清倌就都微微低下了頭,即使在妓院裡,姑娘們之間的等級也很分明,頭牌名妓對普通妓女有管教的權利。
唯有李春晝仰著頭,並不躲閃地觀察著煙煙,煙煙的視線掃過她那張色如春花的臉時也不由得頓了頓,然後好脾氣地避開了目光。
煙煙的姿色並不出眾,齊樂遠收回視線,心想別說跟李春晝比,煙煙的長相離谷夌凡都差一大截。
但是很快,齊樂遠就知道了為什麼煙煙會是這個妓院裡的頭牌。
在宴會上,大梁有一個傳統叫行酒令,這個遊戲規定了一系列步驟,大家都要按規矩來,出色者受到讚美,而表現不佳者則會招致戲謔與處罰。
既然牽涉到執法與懲戒,自然需要一個專門的裁判員——酒席上的「席糾」,這位主裁判將會全權執行裁判任務。
凡是名氣在外的頭牌,大都是擔任席糾的好手。
煙煙拿起令旗,並抿了一口酒,確立了遊戲規則後,郎君們依照她的規則輪流表演,每個人依次完成指定的任務。完成後,煙煙用旗幟指示下一個行動的人選。若有人違規或出錯,「啪嚓」一聲,竹籌飛出,負責記錄的人便走上前,給錯誤者灌下一杯酒作為懲罰。
真正進行酒令遊戲時,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參與遊戲的大多是自視甚高的文學才子,因此,宣令、指責或者處罰都需要用語言討巧、機敏而又風趣,言辭必須優美且言之有理。
宴席上笑聲和起鬨聲響成一片。
這種事是藝伎們的拿手好戲,從小在春華樓長大的李春晝對此自然再熟悉不過,她印象中擔任席糾最出色的人是谷夌凡,無論是處理糾紛還是日常談笑,谷夌凡都能隨時隨地表現出靈氣斐然的才華,特別是在眾人面前,當才子當場獻詩時,她每次都能夠迅速接和他人的韻律,即興回賦一首詩。
李春晝余光中看到有人朝自己說話,她回過神來,原來是有位年輕郎君主動提議下一局的席糾由她來擔當。
再出色的才華終究沒有美色更能迷人眼,把煙煙出色的調度能力放在這群人面前無異於對牛彈琴,李春晝心底哂笑,面上卻不顯,她眼波流轉,視線在場上諸位郎君身上稍作停頓,少頓片刻,粲然一笑,聲音清脆地答應下來。
遊戲很快開始,所有被李春晝目光掃過的男人都躍躍欲試,掩飾不住身上那股表現欲。
對於常年浸/淫於風月場合裡面的人來說,一個男人對你有沒有意思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男人一旦被美色迷了頭腦,往往表現不出什麼優點,因為一點甜言蜜語就會飄飄然。
在遊戲過程中,李春晝並沒有表現出對誰的偏愛,跟誰說話就死盯著誰,等對面的人被她看得結結巴巴了,她才淺淺一笑,一臉無辜地眨著眼睛看他。
但是全場跟她交流最多的人依舊是宓鴻寶。在這樣的場合里,在諸多競爭者面前,宓鴻寶展現出了不常在李春晝面前表露的一面,他善於交際,口才又好,所以喜歡出風頭,當李春晝的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時候,宓鴻寶會下意識地主動和別人攀比。
他畢竟是北定候府未來的繼承人,又是公主下嫁生下的獨子,哪怕平時表現得再平易近人不拘小節,在人際關係中依舊顯得十分強勢,整個盛京的貴族圈子裡,除了幾位皇子,沒有比宓鴻寶身份更顯赫的了,眾人自然要避他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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